沒事就好，那我先回了?！?/br>
顧桕攥著手機繞過了廣場旁的人工湖，很短的距離，一分鐘不用就已經走到了籃球場側面的一塊陰影處。

站在此處能很清楚地看到不遠處的沈途正坐在地上，籃球不知何時已經滾落去了很遠的地方。

冷光將人的陰影拉得很長，有種很虛的飄忽感。

他凝視著視線中的人影，撥通了電話，手中傳來幾聲接通后的嘟嘟聲。

沒一會兒，那邊，手機鈴聲響起。

只見沈途撐著腿緩緩地站起身，走向扔了外套的臺階處，看著亮堂堂的手機屏幕愣了會兒神。

十幾秒后，接通。

顧桕將手機放在耳邊，如往常般道：“沈途?！?/br>
那邊嗯了一聲，很淡，見電話中的顧桕沒說話可能是意識到了自己聲音太輕，他清了清嗓子，“我在?！?/br>
“轉身?！?/br>
話音剛落，拿著手機的人轉過身來，目光卻沒有一個可以鎖定的地方。

顧桕在原地停了幾秒，然后慢慢朝前走去，暴露在冷光源下，凝視著面前的人：“怎么這么晚出來打球？”

這是直奔主題的問題，也是顧桕最想問的問題，所有不該發生的事如果在一個不該發生的時間點發生了，那么必須得好好想想究竟是出了什么問題。

不僅僅是疑惑，更是擔心。

沈途的情緒轉變過于明顯，行為體現出心境，再粗心的人也能看出來。

如果說在看見林從發來的微信時顧桕是疑惑加些微的生氣，生氣的不僅僅是他玩不玩籃球這件事，而是他好似總是在隱瞞些什么；那么現在，生氣的情緒已經完全消失了，一路上想了很久，問自己最多的一個問題就是，為什么這個時間點沈途會在球場打球？

為什么？

拉練途中的疲倦他看得清清楚楚，沈途是真的對運動不擅長，白天應該費盡了所有的體力才對，所以他毫不懷疑沈途口中說的不喜歡玩籃球這件事的真假。

所以最主要的問題，為什么這個時間點會在球場？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出事了。

還是大事，大到可以影響一個平時較為清冷的人的心情及行為。

……

籃球，是不是可能與自己有關？

說不清。

顧桕只覺得自己想到此處后最好立馬停下，繼續猜想先不說有沒有邏輯，自亂陣腳才是最得不償失的。

沈途見到來人，將手機扔在外套上后在旁邊的臺階上坐下，沉默著沒回答任何問題，也沒問他為什么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個地方。

顧桕掃了眼面前這張沒什么血色的臉，跟了過去坐在臺階上。

沉默能說明很多事情，比如現在，沈途的沉默說明了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這還只是個開端，“怎么這么晚還出來打球”這個問題實際上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顧桕想問卻還沒機會問的問題，看樣子的是都得不到回答了。

畢竟沈途的性格擺在那兒，決定了兩人間的溝通注定會引發一些矛盾。

打量著沈途的神色，顧桕在心中告誡了自己一番，先不要輕舉妄動，情緒，帶動情緒，看看能不能找到機會好好聊一聊。

“籃球新買的？”他考慮半響，試探著問了一句，之前好幾次去散步也算是將沈途家上上下下都了解透了，沒見過運動器材。

沈途頷首，目光有些木訥地從空曠的球場滑過，落在圓滾滾的籃球上。

“累不累？”顧桕繼續問，手掌撐地往他那邊挪了一點。一語雙關，但他問出口時只知道沈途累的表層原因，至于深層的累，很模糊，看不透。

話音剛落，沈途轉過頭來，盯著他。

“累嗎？”顧桕又問了一遍。

半響沉默。

沈途垂眸，“累?！被卮鸬煤喍虆s誠懇，倒是沒瞞住自己的感受。

一個字就夠他心疼的了，知道沈途不想說的時候自己就算纏著問也套不出話來，顧桕仰著身子靠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身旁人的脖子，有一種常年不見烈日的細白感，很清冷。

安靜了許久，兩個人都沒說話。顧桕看著看著就情不自禁地靠了過去，伸手，貼在他的后脖頸上。

“我會一直在?！泵摽诙龅囊痪湓?，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說了。

可惜的是，面前的人沒給任何反應。

空氣仿佛已經凝滯。

現在的情況就好像是，兩個人，一個知道自己有事情被瞞著，另一個知道對方已經知道了卻還是不肯說，就仗著對方知道被瞞卻不知道被瞞的是什么事。

“沈途，我可以接受你不說?！币暰€落在沈途身上一直沒挪開，他嘆了口氣，“但是希望你能清楚，無論發生什么，我會一直在?！?/br>
嚴肅而又窩心的一句話，顧桕說的時候看不清身旁人的神情，只知道周遭暗得嚇人，明明有兩個瓦數很高的燈佇立在一旁，可就是仿佛什么也看不清。

好在沒關系，這些都不妨礙他將這句話篤定地說出口。

一場戀愛談到這個境界，顧桕甚至覺得此刻，自己身邊坐著的已經不再是所謂的男朋友了，而是尋找了長達十八年的一個妄想。

這么說或許有人覺得言重了，可這是他第一次談戀愛，沈途是真的被放在了一個很重很重的位置。

有多重要呢？

就像是，一個最特殊的存在。

明明知道他足夠強大，或是說兩人的強大是不分伯仲的，可仍下意識地想去將他護在自己身后，藏好，保護好。

因為這是他的沈途，所以給最重的承諾。

但在給出去的同時也是在說，我會一直陪著你，所以也請你好好想清楚，到底是否要一直這么將我拒絕在外，即使是感情，最初也要講求個對等不是？

不是想采取這種方式逼他，只不過是顧桕太了解兩人的性格了。

出了問題，矛盾是一定會出現的，因為兩個人都要強，都想擋在前頭，或是出事的一方想將所有不好的事都隱瞞住，而另一方又絕對不會坐視不管，情況最終只能趨于惡劣。

“沈途，我會一直在?！睕]得到回答的顧桕不斷地說，一副死磕到底的樣子，一遍遍都是極為篤定的，“我會一直在?！笨芍挥兴约褐?，心里是發慌的，沒底。

所以口中不停地說、不停地說，也是在給自己找安慰。

……

不知道是說的第多少遍了，驀地，一聲很輕的“我知道”傳來。

沈途回答了。

“要是出了什么事記得別推開我好不好？”他立馬伸手抱了過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過于敏感了，總覺得沈途會做出一些讓他接受不了的決定或事。

等待他的又是一陣沉默。

顧桕將額頭貼在他脖子上，磨了兩下，很服軟很服軟，“嗯？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