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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勇敢。 柔和的目光落在阿措雪白脖頸上,那一道紅痕,格外明顯。 元珣的眼眸中泛起一陣愧疚,走到她身邊,仔細檢查了那傷口。 刀刃割的不深,這會兒鮮血已經凝住了,像一條紅線。 “疼么?”他啞聲問,想要伸手觸碰,卻又不敢。 “唔,一點點疼?!?/br> 阿措誠實道,待看到他的目光后,她趕忙改口道,“不疼啦,現在一點都不疼啦?!?/br> 見她這樣子,元珣哭笑不得,一顆心像是一半泡在酸水里一半泡在蜜水里,漲的滿滿的。 “抱歉,都怪朕?!?/br> 他緊握著她的手,愧疚難當,卻又想不出更好的道歉法子,只看向她道,“你也劃朕一道吧?!?/br> 阿措搖搖頭,“陛下,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因為頭疼才會那樣?!?/br> 元珣深眸閃著復雜的光,好看的薄唇抿得直直的。 沉吟片刻,他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來,“朕那副樣子是不是很狼狽,很令人憎惡?朕嚇到你了是么?” 阿措能感覺到他握著她的手在顫抖著。 她靜靜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他并不像他外表展現出來的那般無堅不摧。 他在緊張,還有些害怕。 是在怕她不喜歡他了么? 畢竟他剛才那副樣子的確很嚇人,讓人望而生畏,恨不得敬而遠之。 但她怎么會不喜歡他呢? 阿措抬起柔軟的小手,輕輕的捧住了他的臉,就如同他常常這樣對她一般,這樣的動作,給人一種被重視的感覺。 水汪汪的黑眸盈盈盯著他,她的語氣輕緩又溫柔,“陛下,不管你是什么樣子,我都會喜歡你的?!?/br> 仿若清風拂過水面,蕩起圈圈漣漪。 她這認真承諾的樣子讓元珣心頭一熱,長臂一伸,將面前的小姑娘緊緊地攬入了懷中。 他抱得很緊很緊,仿佛要將她揉入自己的身體里。 他在她耳畔發誓,“我元珣此生若負你,便讓我眾叛親離,不得好死?!?/br> 一字一頓,真摯又熱忱。 窗外是呼嘯的冷風聲,阿措卻在他的懷抱中感受到融融春日的溫暖。 兩人依偎了許久。 元珣此時已經平靜下來,阿措白皙的小臉也稍微有了些血色。 她仰頭看他,關切道,“陛下,你是為了阿麟的事,才引發頭疾的嗎?” 聽到這話,元珣的指尖一顫。 欽天監監正的話和李玄風的讖語,就像是揮之不去的魔咒般,讓他的眉目間又染上凝重。 阿措等了一會兒,見他不說話,輕輕喚了聲,“陛下?!?/br> 元珣眸光微動,托著她的腰身,好讓她坐直身子。 面對面坐好后,他斟酌一番,才開口道,“你還記得……李玄風那個讖語么?!?/br> 阿措一陣錯愕,回過神來,點了下頭,“嗯?!?/br> 她又疑惑道,“陛下,你怎么突然說起這個?!?/br> 元珣沉聲道,“阿麟虛弱生病……或許是因為朕、克、他?!?/br> 親口說出克子的事,簡直比從血rou中拔出利箭還要難受。 他就是個罪人,是個自私自利的罪人。 害得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傷,還連累自己孩子的命數。 元珣的眸光黯淡,聲音低啞,“都是朕的錯,當初……” 當初他就應該堅定一些,不該抱著僥幸的心理,也不至于到今天這一步。 阿措見他這語氣,立刻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忙安慰道,“陛下,你別自責,這個讖語不一定準的。讖語不是還說你不容易得子么,那我不是一下子給你生了三個?咱們要樂觀一些,不能總把事情往壞處想?!?/br> 元珣心中震動。 她竟然沒有哭,也沒有責怪抱怨他,反倒來安慰他? 他深深地看向阿措,舌底苦澀,問道,“你不怪朕?” 阿措不解,“我為什么要怪陛下,在有小寶寶之前我就知道了這讖語。如果要怪的話,那我也有責任?!?/br> 元珣,“……” 阿措扣住他的手指,淡淡道,“陛下是我的夫君,我是陛下的妻子。書上不是說,夫妻為一體,得攜手并進,禍福同當的么……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會跟陛下一起面對的?!?/br> 元珣深眸之下有暗暗的情緒流動著。 須臾,他反握住她的手,應道,“好?!?/br> 夫妻一體,禍福同當。 …… 第二天,二皇子的燒熱退了。 但沒兩天,二皇子又病倒了。 這樣折騰了兩回,朝堂上也掀起不少流言蜚語。 關于“雙生子相沖”的話題又被提了起來—— “大皇子和二皇子命格如此相近,雙星相沖,若不及時避開,怕是于國朝不利,國本不穩吶!” “臣等理解陛下的愛子之心,只是二皇子接連生病,這便是上天的預警,還望陛下為了社稷,為了江山,三思??!” “陛下,為了兩位皇子的康健,或可留下一位,送走一位?” “臣附議,只要兩位皇子隔得遠遠地,互不相見,于皇子、于國朝都是一樁好事?!?/br> 看著臺下的文武官員你一言我一語的,元珣高坐在龍椅上,只覺得可笑至極。 兩位皇子相沖? 若臺下這群人知道,并不是皇子之間相沖,而是他這個做老子的煞氣太重,克子抑嗣,不知道他們又會是何說法? 元珣這般惡劣的想著,冷眼看臺下吵。 吵吧吵吧,他就當看戲了。 他不出聲附和,也不出聲制止,臺下的官員們越說越帶勁。 最后還是司空曙聽不下去了,舉著笏板站了出來,厲聲道,“嬰孩本就嬌弱,何況此時正值隆冬,各位大人作為成年人,也難免有個頭疼腦熱的,怎么一個孩子病了兩回,你們就這般大題小做了?皇子雖為天潢貴胄,卻也是血rou之軀,只要是血rou之軀,哪有一輩子不生病的?” 他環視一圈,擲地有聲道,“某且問問在場諸位同僚,難道你們從出生至今,就一直康健爽利,從未有過不適么?” 這話一出,現場頓時靜了下來。 自然沒人敢出來答——大病沒有,但咳嗽發熱什么的,幾乎人人都有過。 司空曙表情肅穆,淡淡道,“既然諸位同僚無人敢應,那你們剛才那些激烈雄辯,就毫無意義?!?/br> 眾臣面色一陣青白,有人想要反駁,就聽到司空曙繼續道,“在場諸位年紀都不小了,飽讀圣賢書,卻對一個才滿兩月的小小嬰孩如此嚴苛,實在是有失公道?!?/br> 本想反駁的人一噎,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高處傳來皇帝沉金冷玉的聲音,“吵夠了?” 眾臣只覺得頭頂一涼,忙彎下腰來,齊聲道,“臣等惶恐?!?/br> 皇帝道,“惶恐?朕還真沒瞧出來?!?/br> 此話一出,臺下唰唰唰的跪倒一片。 元珣面無表情的掃了眼臺下穿紫袍紅袍青袍的,片刻后,他緩緩站起身來,不發一言的離開了。 無趣,無趣極了。 他這樣想著,走出金龍殿。 常喜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猶豫片刻,輕聲問道,“陛下,是回勤政殿還是……?” 元珣仰起頭,瞇起狹長的眸,看向遠方的天。 寒冬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