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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肚子睡覺?!?/br> 兩個穿官袍的,家中豈能沒有奴仆?但大半夜的,這樣一位女郎尋來這樣說,粥鋪主人能怎么樣? 粥鋪主人又把燈籠插回去:“好在火還沒熄,又有燉好的豕骨湯,給二位下點馎饦吧?” 周祈喜笑顏開:“好,麻煩店主人了,我們不挑?!?/br> 店里燈燭已經滅了大半兒,周祈和謝庸撿了靠窗的一張食案對面坐下,一個小伙計把燈燭挪到他們案上。 趙家粥鋪子里的其實是單人食案,不比胡式大桌,也比不得謝家堂中大榻上的方案,不過二尺多寬,這樣相對而坐,周祈都能看清謝庸的睫毛。 謝庸微垂著眼,坐得很端莊。 從前離著謝少卿比這更近的時候也有,但都是同側,少有這樣面對面的時候。周祈覷著眼看他。謝少卿的睫毛其實算不得長,但卻很濃密,這樣垂著眼,讓燭臺的光一照,便在眼睛上落了影子,顯得目光深邃,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跟——周祈看看自己面前的碗箸,要跟這碗箸講一樣。 周祈促狹一笑。 謝庸抬眼看她。 “你這臉有些腫了,怕是需得敷一敷,搽些藥,不然明日腫得更厲害?!敝芷碚浿樀?。 “明日去買來搽?!?/br> “我那里還有上回腳脖子扭傷剩的藥,其中有一種藥膏子,擦了,覆上干凈的布,不耽誤冷敷,便是傷后頭一兩日用的,你應該能用吧?” 謝庸微笑點頭,他的臉有些腫,說話越發少了。 周祈也不看他睫毛了,改而真的看他的傷,右半邊嘴角旁的一片似青紫得越發厲害,“牙齒沒事吧?” 謝庸搖頭。 周祈點頭,幸好只是讓拳頭擦了一下,若是讓拳頭砸實了,估計半口牙就沒了。 粥鋪主人親自用托盤端了兩碗馎饦來,盤上還有幾碟就湯粥的小菜,腌豆腐、咸鴨蛋、香油疙瘩頭咸菜、臘rou丁子咸菜。 骨湯馎饦中只有些零散的油星兒,白白的面片兒,青綠的香菜末,看著很是清淡,周祈用湯匙舀一口湯,吹吹喝了,滿口香! “真好,足以吊命!”周祈笑道。 粥鋪主人笑起來:“也簡單,味道都在湯上。用大骨熬湯,熬足半日,做出來就是這個味兒?!?/br> 周祈搖頭:“學不會,只會燒水?!?/br> 粥鋪主人再笑,他本也沒指望這樣一個穿武官缺胯袍的女郎會熬湯,他說的是奴仆們,此時卻湊趣看一眼謝庸,笑道:“那便只能郎君學了?!?/br> 周祈正待解釋,已聽謝少卿道:“我會熬湯?!?/br> 周祈笑起來,改而替他神吹:“不只會熬湯,還會烤羊rou,會做臘rou八寶飯,會做好些吃的?!?/br> 粥鋪主人還能說什么,只能笑著贊嘆:“女郎好福氣?!?/br> 周祈知道粥鋪主人的意思,但自己與謝少卿比鄰而居,確實也算好福氣,便瞇眼一笑,拿起湯匙又舀一匙湯。 謝庸微笑著看她一眼,也低頭吃起馎饦來。 粥鋪主人識趣地拿著托盤退下。 周祈把腌豆腐、疙瘩頭咸菜、臘rou丁子都嘗了嘗,又磕開一個咸鴨蛋,用竹箸摳咸蛋黃吃。 這店里腌的鴨蛋極好,皮兒剛磕開,就滲出金黃的油兒來。 周祈摳一塊吃了,又香又沙又軟,“嘗嘗,好吃!咸菜太硬,你嚼不了,就這個正好?!?/br> 謝庸依言也拿了一個鴨蛋磕開,用竹箸挖著吃。 “好吃吧?” 謝庸笑著點頭。 粥鋪主人去廚下與伙計一同收拾,又剝了一會兒新蒜,外面客人便離開了,案上放著多出不少的飯錢。 伙計把錢送去柜上,回來把空湯碗、空蛋殼、略剩了些湯水的碗、剩了所有蛋白的鴨蛋殼并剩的咸菜,都拾掇到一起。 粥鋪主人提著外面拔的燈籠進來:“明日再洗刷吧,回去睡覺?!?/br> 從西邊拐進小曲,謝庸、周祈在周祈家門口停住。 周祈道:“你等等,我去給你拿藥膏子?!?/br> 謝庸清清嗓子:“還是算了,都這個時候了,回去搽藥什么的又是一番擾攘,我明日找個醫館看看吧?!?/br> 周祈知道他是怕唐伯聽見,不由一笑,怎么小孩子一樣,今晚拖過去,難道明日唐伯看不見的? “來吧,我家不怕擾攘?!?/br> 謝庸眼角微翹,輕聲道:“多謝周將軍?!?/br> 謝庸凈過臉,老實站在堂中等著。周祈拿了藥膏子、干凈絹布出來。 站在謝庸面前,周祈用銀簪從罐中挖出藥膏來抹在謝少卿傷處,又用食指輕輕涂勻。 感覺著臉上的清涼溫柔,謝庸垂著眼看她,她額角鬢邊有許多細碎毛發,彎彎曲曲的,額上皮膚很是白皙細膩,眉毛很長,卻不寬,有些斜飛入鬢的意思,一雙杏眼,時常靈動地眨一眨,鼻子略翹,嘴巴…… 謝庸又把目光放回那額角的細碎頭發上,心里笑她,真是處處都桀驁不遜。 周祈厚厚地往謝少卿臉上糊了一層,捏著他的下巴看看,笑起來,真是多美的相貌也禁不住這樣讓自己糟蹋啊。 謝庸抿抿嘴。 周祈笑著警告他:“別動!” 謝庸微瞪她一眼,嘴巴卻沒說什么。 周祈拿過剪好的絹布蓋在藥膏上,“行了!明日再來換藥?!?/br> 謝庸微笑:“多謝周郎中?!?/br> ☆、是我干的 第二日, 周祈吃過飯便去見蔣大將軍匯報昨日的事, 恰碰見申、酉兩支的支長。兩人見了周祈都拱手:“多謝阿周了?!?/br> 周祈笑著還禮:“自家兄弟,說什么謝?!弊蛉兆降郊氉饕院?,她就讓人去與申、酉二支通了氣兒。何甫、尤大岡得以亡羊補牢,順藤摸瓜又挑了兩個吐蕃細作窩點,不然今日見了蔣大將軍,就只剩了自請懲處了。 看著何甫臉上掛的幌子,周祈多問一句:“這是怎么的了?” 何甫摸一下臉:“運氣不好, 昨日捉吐蕃細作,蹭了一下?!?/br> 周祈笑起來,老何跟謝少卿一樣倒霉。 “怎么樣?要不我回頭兒寫個好運符, 你掛上?”周祈問。 “正想找你說呢。據老楊說自從得了你的好運符,連賭錢都多贏兩把?!?/br> 周祈:“……那可能不是我的功勞?!?/br> 何甫、尤大岡都笑起來, 周祈的牌技牌運在干支衛是有名的。 周祈又送出去兩張好運符,琢磨著也應該給謝少卿一張, 只是怕他那種不語怪力亂神的孔圣門徒不愿意要。 辭別了兩位干支衛同僚, 周祈走進蔣大將軍的院子。 蔣大將軍正端著粥碗喝粥,案上放著銀絲餅、鴨rou卷、煮雞子并些就粥小菜,這是才吃朝食。想是才從皇帝那兒退下來不多久。 在周祈看來,年老的今上實在算不得什么英明君主,多疑,剛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