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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血脈。據賤內說,家岳書房有幅圖,這妾室與那圖中人一般無二,可那圖中人要是在,怎么也得四五十,甚或更老了?!?/br> “哦?果真一般無二?”周祈停住腳。 “這個——”范敬面上閃過一絲尷尬,“某卻不知道,那是她與舍姨妹幼時看到的,某并沒見過?!?/br> 周祈點頭,看向范敬:“不提這圖畫的事,據范施主看,那女子可有異常之處?” 范敬面色更尷尬,張張嘴,又閉上。 周祈笑了,接著往前走。 范敬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其實以某的身份,不適合說什么。一則,那是家岳的妾室,總要避些嫌疑;二則,她有子……周真人懂某的意思吧?” 周祈當然懂了,若這妾的孩子沒有什么問題,以后家里財產大半都是他的。面前這位豈不是忙忙碌碌許多年,都為旁人做了嫁衣裳?范敬能這般直說,倒也是個敞亮人兒。 “說實話,家岳那妾室平日說話做事頗溫婉柔和,不是那狐媚魘道的。家岳待某不薄,如今又重病,某雖只是一介小商人,卻也做不出為財貨得失便誣陷誰的事來?!狈毒茨菆F團的臉肅然起來。 聽了這樣擲地有聲的話,周祈面上露出一絲感慨,點點頭。 “我等畢竟rou眼凡胎,看不真切。這事還求周真人幫忙辨清真偽吉兇,讓敝宅再返安寧,事后某必登門拜謝?!狈毒丛偈┮欢Y。 小六看看范敬手上的白玉指環,再看看這頗氣派的宅院,不由得心里生出些希望來,其余諸支干活都能落著些實惠,就咱們亥支……貧窮且沉默啊。但愿這回替這富商“降妖”,能得些謝儀。 周祈全不見為怎么花錢抓鬮扔紙團時候的摳唆,一派高人風范地點下頭,“降妖除魔,鏟兇除惡,本是我道中人該當做的?!?/br> 還未進廳堂,便聽得里面傳來隱隱的說話和哭泣聲,周祈看向范敬。 范敬小聲道:“正審著呢?!?/br> 門口婢子們見他們過來,趕忙通報,又幫忙掀起氈簾。 李夫人被女兒婢子攙扶著從榻上站起來,周祈甩甩拂塵行禮道,“夫人請勿多禮?!?/br> 李夫人打量周祈,點點頭:“道長請坐?!?/br> 周祈坐下,亦打量這屋內諸人,李夫人確實有些孱弱,但看著精神頗佳,目光精亮,想來年輕的時候是個精明人兒;昨日去找自己的那位李二娘子坐在榻邊兒母親身旁;下面小鼓凳上坐著的年輕娘子與李夫人、李二娘長相相似,想來就是李大娘了,看著不似李二娘嬌憨,亦沒有其母外露的精明,倒像個直爽人。李大娘旁邊坐的是其夫婿。 這屋里最引人注目的是地上坐著哭哭啼啼的那位,所謂“梨花一枝春帶雨”,大概便是這樣的吧?這位小娘子大約二十出頭的年紀,身姿纖瘦裊娜,長得很是秀麗。 周祈大約有些明白她為何以新月眉、倭墮髻裝扮見人了,這樣淺淡清秀的面龐眉眼,就適合那樣打扮。一張又瘦又小的巴掌臉上,若描兩條直愣愣的粗眉……是吧?不合適! 今日她雖梳的不是倭墮髻,卻也是個不高的半翻髻,眉毛描成遠山形,這樣微低著頭垂著目,露出頸后雪膚,很有些楚楚之致。 李夫人嫌惡地看地上的阮氏一眼,對周祈道:“真人幫老婦看看,她可是什么邪魅?” 周祈端著個高深的笑,并不答話,只道:“適才夫人可是在問話?不知貧道一個外人可不可聽?” 李夫人點頭:“既然請了真人來,便無有瞞著真人的?!?/br> “你那孽障生時滿打滿算也不足八個月,說什么是伺候我以致早產!一個肥頭大耳近六斤重的嬰孩兒能是早產的?分明是你懷胎在先,圖謀我家家財,找上的高峻那老糊涂蛋!”李夫人沉聲道。 聽母親在外人面前這樣稱呼父親,李大娘子略帶不滿地看母親一眼,李二娘也拽拽其母的袖子。范敬卻不好表示什么,只垂頭聽著。 “娘子不是找這長安城的穩婆打聽過了嗎?八個月生的孩子將近七斤的都有。大郎只是看著健壯,從出生就小病小災不斷,可見里子虛。早產的孩子多數如此?!比钍嫌门磷硬敛翜I,輕聲道。 “那些早產兒之母可沒有jian夫!”李夫人冷笑,“你家鄰居說,你在家時,有年輕后生時常去找你,你敢說沒有?” 阮氏用帕子捂著嘴又哭了,“娘子怎能疑我到這般地步!” “說吧,你這般作態,在我面前沒用,只合糊弄——”李夫人到底沒再說“老糊涂蛋”。 “這事郎君是知道的。那人叫裘英,住在永安坊,奴先前與他議過親,后來他家背約,另攀了富貴高門,聽說去歲剛過完元正便成了親。他成親后,奴再未見過他。娘子若不信,可差人去打聽?!?/br> 李夫人再冷笑:“水性楊花之人,說得這般無辜,我自然會讓人去打聽的。那你說,你與五郎又是怎么回事?婢子曾親見你與他在花園背人處說話?!崩罘蛉伺ゎ^吩咐婢子,“去叫五郎,讓他們當面對質!” 周祈瞥見李二娘子面色一變,本拉著其母袖子的手變成了抓——這所謂“五郎”想來就是那位“表兄”了。 一個著蛋青色襦裙的婢子領命出去。 “也不過是碰巧遇見說兩句話罷了。都在一個家里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總不能見著不說話。奴也不只與五郎說過話,與大郎子②在廊下、花園子里遇上了,也說過話。娘子如何只問五郎?”說著,阮氏看向李夫人,又掃一眼范敬。 “娘子這般構陷我們,就不怕郎君醒來惱怒?” 周祈覺得,能在一個入贅之家當寵妾又生下獨子的,果真有其不凡之處。不說別的,膽色驚人。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她是良妾,李夫人倒也確實不好下狠手…… 不大會兒工夫,方五郎來了。 這位方五郎不像個商人,倒似個書生,面皮白凈,長眉鳳眼,一身藍衫,很有些玉樹臨風的意思。 方五郎安安靜靜地給李夫人行禮,“不知舅母叫我來有何事?” “紅霞說曾見你和阮氏在桂樹后面說話,可有此事?” 方五郎皺眉想了想,“許是有的吧?記不太清了?!?/br> 李夫人微瞇眼:“你與她去那種背人的地方做什么?” “從那兒能看到旁邊靜遠寺的鐘樓,我有時候去那兒聽寺里的鐘響。至于阿姨去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狈轿謇傻氐?。③ 周祈想不到這位還真是個讀書人的性子,聽鐘聲……讓人想起那位愛懷古的謝少卿來。 “我聽說前兩日你與你舅父有口角?” 看一眼李夫人,又看一眼范敬,“未曾口角,只是舅父責我蠢笨,不是做買賣的胚子?!?/br> 李夫人哼一聲,“花了那么些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