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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的,只再確認了趙大是個有些小氣、較真兒的人,不招人喜歡,卻也沒什么要命的仇家。又轉去平康坊,找自己的人,讓他們盯著點,隨時回報。溜了大半天的腿兒,才回到干支衛署衙。 周祈是同意謝庸的話的,這事恐怕沒那么簡單,在平康坊找到趙大的可能不大。 第二日是初五,有常參朝會。從前其實是每日上朝或隔日上朝的,但今上上了年紀,只逢一五才有朝會。不管幾日一朝,都不與周祈相關,哪怕是大朝會,干支衛也不參加。 周祈覺得這樣挺好。朝中沒有女官,只干支衛中有幾個。因干支衛是皇帝私人禁衛,不與其他官員一體,朝臣們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若周祈等與他們一樣站班上朝,朝臣們這眼恐怕是想閉都閉不上,憑白多了多少麻煩——只是不能當“朝臣”,干支衛其他諸將不大樂意。 干支衛的駐所衙署在興慶宮龍池西南角。未登基前,今上在興慶宮住過,后來先戾太子又住在這里,他壞了事,沒有新的太子,這宮苑就荒廢了。后來組建干支衛,圣人便把干支衛塞在了興慶宮南面園子的一隅。 周祈正在衙署里咬著筆尖琢磨年終奏表,不遠處陳小六用火箸子撥炭盆里的灰烤芋頭,另一邊的趙參則在記賬算賬,據說記錄每日花銷,就能剩下錢來,外面還有個段孟在冬練三九。 周祈在榻上,一會盤坐,一會箕坐,撓撓頭,摳摳臉,等到太極宮那邊散朝的鐘鼓都響了,也只憋了三五行出來。 抬手拿茶盞,喝一口,涼了,扭頭看看那邊的陳小六和錢參,周祈找茬兒:“小六趕緊把你那爪子消停消停,你這么翻著,一天也熟不了。老趙,我上回按你說的記賬,也沒剩下錢,你這辦法行不行?”又張嘴喊,“段大郎,你要是把那棵老梨樹弄死,我跟你沒完?!?/br> 陳小六老老實實把火箸子放下,不跟這女魔王犯嗆。 外面踹樹拍石頭的聲音也輕了些。 趙參一臉無奈,周老大就是天生的敗家子兒,有倆花仨,頭半月一擲千金,后半月喝風吃土,大多數時候荷包比臉還干凈。上回花得狠了,連著吃了好些日子的干支衛公廚,估計實在受不了了,說也要學著記賬,結果一共記了四天就把本子扔在了一邊。拿著新發的薪俸,說什么反正花的都是該花的,不費這勁也罷,呵,這會子又質疑…… 找完茬兒,周祈清爽了些,接著埋頭琢磨怎么夸大其詞、文過飾非,涂涂抹抹,好賴又寫了兩行。 外面傳來急急的腳步聲,周祈停住筆。 “老大!平康坊出事了?!笔侵芷矸旁谄娇捣坏凝R三。 路上碰到崔熠派來通知自己的人,周祈知道崔熠、謝庸已經到了,想是下了朝直接過去的。 周祈騎馬來到平康坊東回北曲一個叫翠影苑的院子外,這是一片稍微大些的空地,植了一棵梧桐,幾桿竹子,又有石臺石榻。 平康里與旁處不同,即便不是南區那樣高級妓子住的地方,也注重“風雅”,門前屋后多愛造景。你別說,若是夏日,在樹下竹邊坐一坐,聽娘子們彈彈琴,著實不錯。 此時卻沒有什么娘子琴聲,只見一圈衙差,最外則是些看熱鬧的閑人。 京兆的衙差認得周祈,為她開道。圍觀的閑人讓一讓,驚詫地發現來者是位標致女郎,二十上下年紀,雪白的臉兒,杏子眼,一雙極英氣的劍眉,椎髻胡服,手里拎著馬鞭。浪蕩子們不由得眼前一亮,然而被她似乎開了刃的目光一掃,剛冒頭的綺念立刻縮了回去。 周祈踏著衰草,繞過幾桿深綠的瘦竹,來到崔熠等近前。 崔熠手里拿著個荷包端詳,扭頭見是周祈,笑道:“你來得倒快。我們也才到?!?/br> 那位謝少卿正蹲在尸首旁,查看其手掌。 周祈對崔熠點點頭,蹲在謝少卿對面,“沒頭的?”說著撩起一角蓋在尸首上的單布。 嚯!齊三只說是沒頭的,沒想到還是個一·絲·不·掛的。 謝庸皺眉看一眼周祈,點點頭,接著端詳那只手。 這尸首身材不高,略顯干巴,脖頸上的斷口像是用刀砍的,中間有個茬兒,似砍時停了一下,算不得多么利落——但是干凈,流血極少。 現場也干凈,周圍沒有血跡,亦沒有打斗痕跡,只除了踩踏過的草,還有不遠處的溺盆兒和結冰的黃尿。 不遠處有個老叟,顫顫哆嗦的,被衙差看著。再看看這竹子小路盡頭的茅廁頂,不用問,周祈也能猜到,這老叟約莫是妓館看院子的,起來倒溺盆發現了尸首。 平康坊東回三曲住的都是妓子們,這里的作息比長安城其他地方得晚兩個時辰,這尸首又有幾桿竹子掩著,故而這會子才發現。 崔熠走過來:“看出什么來了?” 周祈搖搖頭:“尸首這般干凈,是為掩蓋行藏身份,在別處砍了頭,又收拾過,挪過來的吧?” 崔熠點頭:“我看也是如此?!?/br> 謝庸撩起一些蓋尸首的單布,低著頭仔細看尸身:“有此可能。不過,這個天氣若尸首凍住再斬其首,不流血也說得過去?!?/br> “先殺再斬?”崔熠看他,“多大仇?多大怨?這一波長安兇徒這么狠嗎?” 周祈道:“關鍵,為什么要凍住再斬其首?就為了少流點血?掩蓋行藏也不用這么費事啊?!笨纯粗x庸那似乎格外整潔的官服,周祈又覺得,或許是有這種人的吧。 謝庸皺皺眉,沒說什么。 崔熠把那荷包塞給周祈,“你看看這個。在那邊石榻下找到的?!?/br> 這是個頗精致的荷包,湖水綠的底子,上面繡著鴛鴦戲水。在平康里這種地方,鴛鴦荷包若挨個兒擺開,大概能把這片空地放滿。 “這是益州絹,上好的料子,一匹就要七八萬錢?!敝芷硪仓荒芸闯鲞@些。 看謝庸也站了起來,周祈便把荷包遞給他。謝庸正反都看過,又拿到鼻前聞一聞。 崔熠問:“針線繡法呢?” 周祈嘬一下牙花子,“你看我是像懂繡法的人嗎?是什么讓你產生這種誤解?” 崔熠:“……” 崔熠看向謝庸求認同。 謝庸淡淡地道:“你是不該問周將軍?!?/br> 崔熠癟癟嘴,拿回那荷包,“我回去讓婢子們辨一辨?!?/br> 周祈挑起眉毛看向謝庸,他這“向著”自己說的話,怎么讓人聽了這么不高興呢? “少卿,某來了?!贝罄硭碌呐重踝鬟B呼哧帶喘地奔過來。 謝庸點點頭,“你去看看吧?!?/br> 崔熠與周祈、謝庸簡略通報了此間情況,果然與周祈所猜不差,是看院子的老叟發現的尸首,目前唯有的一個算證物的東西就是這個空荷包。 平康坊這種熱鬧復雜之所,一個沒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