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
滴灑到亡者的身上,讓蘇雪凝走得不安心,便打算等宇文魁回來后再做定奪。沈舒和大夫衣不解帶地照管宇文律,他情況不容樂觀,額頭guntang、頭暈目眩,嚴重時喊著叫著渾身疼痛,甚至燒到意識模糊、發生抽搐、時冷時熱。宇文律的爹娘已經沒了,要是小的再保不住,就真的是家破人亡了!饒是見慣大風大浪的沈舒,也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白傾夏不吃不喝守著小孩兒,它再一次見識到了人類生命的脆弱,稍受點打擊就病得不成樣子。像它們蛇類,親情意識寡淡,就算它在肚子里感知母親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被宰殺,也無動于衷,但此時,小孩一病不起,它竟有一絲憂慮。白傾夏把這種情緒歸類于飼主有危險,它日子也不好過,至少,這幾天沒人像宇文律拿著吃的喂它哄它給它揉肚皮,廖伯對它有敵意,恨不得踩死它,沈舒還好,給他準備rou吃,可他也焦頭爛額。在這種焦心的大環境中,白傾夏突然覺得沒了胃口,它是蛇,一個月不進食也不礙事,只是想念小孩兒天真的笑容了。它爬到宇文律的臉上,吐出蛇信子舔了舔小孩干裂的嘴唇,有點甜,味道還不錯。趕緊好起來吧……停靈五天后,宇文魁在帝都快馬加鞭趕了回來。兒媳蘇雪凝的事情給了他致命的打擊,失去親人,他選擇堅強,生活還要繼續走下去,他還有一個宇文家要維系,他還有一個大受打擊的孫子要扶持。再說,蘇雪凝病到后來,只能靠藥物維生,她遭了大罪,魂魄歸去,算是一種解脫。宇文魁去看孫兒的時候正是朝霞滿天的時候,他還在昏睡,“律兒,我家可憐的孩子,你受苦了。爺爺懂你的苦,可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啊。今天是你娘的頭七,你……要不要去送她?”一個親人活生生的在身邊或是天人永隔,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型態。前者不止觸摸得到、聽得到、感受得到,還互相牽動與影響。后者卻無聲無息、感受不到一絲氣息與溫度,只能靠記憶搜索曾經領會過的喜怒哀樂。從活生生存在到徹底消逝,這中間需要去適應,宇文律和蘇雪凝兩人之間的互動、角色與生活習慣都受到嚴重摧毀,需要重新建構。宇文魁淚流滿面,“也罷也罷,不去也好,不去也好……爺爺要去料理后事,律兒你再睡一會吧?!?/br>宇文魁前腳剛剛踏出房門,宇文律后腳就張開眼睛。原本水靈靈的大眼睛無神地盯著天花板,空洞得令人心驚。白傾夏從枕頭邊爬出來,它感受到宇文魁的情緒不穩,為了不被遷怒避開了,野獸的直覺很準,它曉得小孩兒是醒著的,這幾天他一直在逃避,因為害怕,因為無法接受。它爬到宇文律額頭上,低下腦袋看著小孩兒失去神采的眼睛,像以往宇文律對它做的那樣,頂頂他光潔的額頭,又輕輕舔了舔他的眼皮。沉默不語的宇文律開腔了,幾天沒說話加上生病,他聲音嘶啞得不像話,“小夏……你變輕了……”宇文律抬起手,摸了摸白傾夏的蛇鱗,不如以前光滑,“我……是不是很沒用?我不敢去送娘,我好怕……好怕看娘像爹一樣,躺進棺材,臉色青白恐怖,一動不動……”“小夏,爹爹死了我不怕,我們不親……但娘是不一樣的,娘很寵我疼我保護我……”再也忍不住,宇文律把白傾夏抱到一邊,翻身俯臥在床上全身搐動,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唏噓,仿佛是從他靈魂的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散布在屋里,織出一幅暗藍的悲哀。宇文律的喉嚨發干,全身輕微地顫抖,眼淚不能遏止地往外洶涌,從胸腔里發出一陣低沉的、像山谷里的回音一樣的哭聲,“小夏,我娘……死了,我娘她死了……她騙我……騙我她好了,還說她肚子很餓,以后要吃很多東西,還叫我第二天去……看她?!?/br>白傾夏有點束手無策地看著小孩兒一邊強抑制著又終于抑制不了地哭,哭聲飄蕩在房屋內,撕心裂肺。悲傷的感覺會引發許多的想法與行為。喪失摯親是任何人都難以沉受的失落,因為親人的死亡與在生活中銷聲匿跡,喪親人會感覺到孤單、無助、悲傷與榜徨,宇文律就是這樣。白傾夏突然覺得荒涼與孤單,它給不了宇文律溫暖的支持與鼓勵,能讓他得到力量,讓他堅強。面對小孩兒的痛哭流涕,它深刻認識了什么叫悲傷,宇文律絕望的表情讓它揪心。人生就是如此,有得有失。逝者以矣,來者可追??上О變A夏無法說話,無法告訴小孩這個道理,更沒有像沈舒的胳膊,可以把小孩擁入懷,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慰他不要哭。白傾夏唯一能做的,就是貼著小孩的臉,一點點舔去小孩的眼淚,很咸很苦,不厭其煩蹭著他guntang的臉,希望他能好受一點。宇文律一直哭,時而嚎啕,時而啜泣,不知哭了多久,終于體力透支暈了過去。這一暈,小孩的身體孱弱不堪;這一暈,徹底錯過了蘇雪凝的葬禮,終生抱憾;這一暈,白傾夏對小孩的感情也變了,只是它自己還不明白。作者有話要說:殯葬的描寫,有些是參考百度的“喪葬文化”,有些是作者自己家鄉的傳說。第11章病來如山倒二病來如山倒,去病如抽絲。宇文律反反復復燒了一個月,從一個粉雕玉砌、人見人愛的小孩病到消瘦蒼白。不僅是宇文魁急,沈舒更是憂心忡忡,蘇雪凝已經不在了,他有義務照顧好孩子。蘇晨逸面冷心熱,重金從各地請來名醫,上等的藥材投入不計其數,但宇文律的病情就是不見好轉。宇文律把自己封鎖起來,固執地病著。大人寸步不離,輪流守著孩子。白傾夏做了個夢,夢見它和宇文律的第一次見面,血腥扭曲的死人,揮動的鋤頭鐮刀,大蛇開膛破肚,白傾夏緩緩爬出,惡意在空氣中傳播,一只稚嫩的手抱住它,樹木成蔭,日光傾城。下一刻場景變了,一片黑暗,有個小孩削瘦的身影踽踽獨行,越走越遠,白傾夏跟在他后面追趕,一條河赫然出現,河水像夜色一樣漆黑,河上架著條橋,橋體單薄,窄險光滑,一群人排隊上橋,每個人表情呆滯空洞,或走或爬,或身體完好或斷手缺腳。白傾夏目光轉到橋中間,石橋兩旁上書“奈何”,字跡龍飛鳳舞,顏色鮮艷,如沾著剛死去的人的鮮血寫出一般。奈何橋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無對錯,望鄉臺邊會孟婆。奈何橋上三聲嘆,來世縱使相見應不識,無論愛多深恨多深,孟婆湯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