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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外就看見柳初語迷糊的模樣了。他朝眾人擺擺手,示意她們不要出聲。又低聲與身旁的小太監說了句話。小太監急忙跑開,不過片刻,拿了個軟枕過來。厲寧接了軟枕,這才悄然步入佛堂。 可始一進門,厲寧便看見了嬤嬤手中的牛筋鞭。暗黑色的牛筋極韌,不知曾沾染過多少血rou。見到柳初語后的那點溫柔也散去,厲寧沒有表情盯著嬤嬤,而嬤嬤撲通跪下,伏地叩首不敢說話。 厲寧再將目光轉向皇后,皇后眼觀鼻鼻觀心,默誦起了佛經。厲寧沒有見禮,自跪拜的皇后身旁擦身而過,輕緩行到柳初語身旁。然后他半蹲下,將軟枕塞在了柳初語的案幾上。 柳初語感覺額頭碰到了軟枕,這才明白發生了什么。隨后,她的手中一空,毛筆被人抽走了。 柳初語:“……” ——這進展……不大對。 厲寧還在她身旁蹲了片刻,安靜看她。柳初語心情復雜,面皮莫名有點燒。所幸厲寧看了片刻,便站了起身。然后他行到那嬤嬤身旁,躬身拾起了她手中的牛筋鞭。 氣氛有些壓抑。男人身形頎長,站在跪拜的皇后身邊,給人很強的壓迫感。他的聲音是慣常的輕緩,卻莫名令人生寒:“娘娘這是準備做甚?” 皇后已經裝聾作啞了,卻不料厲寧還要逼她。她只得道:“恐貴女們佛堂失儀,這才找了鞭子,打算找地方供著鎮場?!?/br> 厲寧意味不明一聲輕笑:“娘娘自己就在此處,都不能鎮場,難道這死物還能更強?” 皇后便低了頭:“寧兒所言甚是?!?/br> 厲寧將鞭子丟回嬤嬤手邊,低聲道:“身為宮中老人,也不知道勸著主子。既然東西都找了出來,那你便出去領50鞭吧?!?/br> 50鞭!這直接能給人打死打廢了!皇后臉色不好,卻是沒有出聲。嬤嬤抖如篩糠,卻也只得撿起鞭子,畏畏縮縮準備退出去。厲寧卻聲音愈低道:“離遠些,別吵著諸家小姐?!?/br> 嬤嬤顫聲應是,更加小心退了出去。佛堂中忽然寂靜得可怕,先前貴女們抄佛經時翻書的沙沙聲都聽不見了。厲寧便在這詭異的安靜中偏頭去看柳初語,片刻,也在皇后身旁的蒲墊上跪下。 柳初語趴在軟枕上,將這場對話聽得真真切切。她算是明白這位皇后家世一般容貌普通,為何能穩坐后位數十年了!不是因為風傳的賢良淑德,而是因為這位皇后……實在太能忍了??! 指望這位皇后趕自己出宮是不可能了,柳初語覺得她還是踏實點……好好趴枕頭上睡一覺吧。 可系統不讓她睡。系統憤憤罵道:“這皇后也太沒用了!” “?!钡匾宦暣囗?,機械音響起:“發布任務:告訴厲寧你已經心有所屬?!?/br> 很顯然,看到柳初語出宮無望,傷不了厲寧,系統決定自力更生。柳初語思量片刻,選擇了接受任務。她又趴了一陣,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這才緩緩抬起了頭。 她一動,厲寧就發現了。柳初語臉上有幾道淺淺的壓痕,看上去還有點怔怔。厲寧臉上冷漠的神情就如冰雪飛速消融,朝她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柳初語雖然早有預期厲寧不會責難她,但抬頭便撞上這么個溫和的笑,還是有點被驚著了。他方才還在冷著臉打人,怎么這就春風和煦了?他是真長著兩張臉嗎? 柳初語再一次覺得,書中的厲寧,或者說系統虛影中的厲寧,和她看見的厲寧就像是兩個人。書中或者是虛影中的厲寧,厭世,冷漠,陰戾無情。她看見的厲寧,親和,耐心,溫潤如玉。他在這兩副模樣間切換自如,可柳初語卻覺得他簡直割裂,病得不清。她硬著頭皮繼續:“娘娘、殿下,我……” 她知錯一般低下了頭。這副怯怯的模樣,厲寧不知多久沒見過了。他的手指微動,垂了眸,一時沒說話?;屎髤s和善開口道:“初語,你失憶之事,本宮已經聽說了。抄佛經此事,對一個12歲的孩童來說,著實是辛苦了些。這祈福之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你若實在難捱,不如就回府去吧?!?/br> 柳初語微微挑眉。很顯然,皇后方才被逼太甚,雖忍了下來,但還是想扳回一局,給厲寧找點不痛快。柳初語暼厲寧一眼,便見男人斂了笑。他淡淡道:“不可。娘娘本想召集81人為父皇祈福,現下卻只得16人入宮,已經少了太多。若是再少,兒臣心中實在過意不去?!彼D向柳初語:“初語受不了抄佛經,那可以幫著師太們添添香火,或是陪著娘娘默誦。祈福在于心意,又何必拘于形式?娘娘覺得呢?” 皇后一派和氣,也轉向柳初語:“初語,你覺得呢?” 竟然還把球踢她這了。柳初語暗嘆口氣。她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依皇后這性子,根本就斗不過厲寧??!既如此,她還是不費勁蹦跶了,不如先完成任務。 柳初語朝著兩人傾身:“皇后娘娘,燕王殿下,初語不愿回府?!彼鲱^看向佛堂神像,語調幽幽:“初語幼時陪父母前往云隆寺,聽印光大師說禪,深有觸動,自此便心有所屬,一心皈依佛門。后來雖因家父阻攔未能如愿,但向佛之心卻始終不曾更改。如今能在佛堂祈福,臣女心中不知多歡喜。方才睡著,實在是因為昨夜太吵,我一宿未眠,并非是覺得佛經枯燥,還請皇后娘娘和燕王殿下見諒?!?/br> 柳初語說罷,便聽見“?!钡囊宦曧?,腦中任務圖樣進度變成了已完成。柳初語嘴角微翹。很好,原來她說出了任務中的關鍵詞,也會被判定為已經完成任務。出宮之前,她或許能靠這法子鉆鉆漏洞,保住小命。 她正偷偷開心呢,卻對上了趙綺懷震驚憤怒的目光。柳初語這才想起,似乎是一年前,趙綺懷和一眾貴女去寺廟祈福,路上與她撞上了,明里暗里找她麻煩。她沒忍住,就指桑罵槐罵了寺廟,還罵得有點刻薄…… 趙綺懷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你無恥你不要臉!你明明不信佛,可為了留在燕王殿下身邊,你竟然這樣撒謊! 柳初語淡定收回目光:啊,我突然想起我才12歲!我失憶了嘛! 而蒲團之上,厲寧深深看柳初語。在京城那些年,他將柳初語的底細摸得透徹,因此確定一心向佛根本就是胡說。柳初語擺出這副姿態,只是不愿出宮回府罷了。 可是,為什么呢?她曾經對他避之而恐不及,現下卻不想躲著他了?昨日的場景在腦中閃過。進城后他便見了柳初語的哥哥柳良吉,柳良吉驚怒罵他逆賊,而他只是冷靜問:“初語自城頭墜落,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良吉冷笑:“還能是怎么回事?我柳家滿門忠義,柳初語恨你逼宮篡位之舉,這才自請去城頭跳下,想為太子殿下爭取制服你的時機!” 厲寧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