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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曉寧,一個智障,居然在那個時候搶走了你的匕首,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所以你也驚呆了?!?/br>他握緊了羅曉寧瘦弱的手指:“你沒想到他會為了你殺人?!?/br>車廂里一片沉默,沒有了羅曉寧歡快的笑聲,抑或是驚嚇的哭聲,這車廂里死寂得可怕,那是一種深沉的、無可挽回的靜寂,宛如人生不可回頭的光陰。只有輪胎軋過山路的碰撞聲,和山鳥驚飛的拍翅聲。“梁旭,一輩子犯過再多錯,沒有這一件錯大——自入歧途,談何回頭,但引人入歧,罪無可恕,你自己明白,沒有比這更大的罪惡?!狈快`樞的聲音尖銳地撞擊著梁旭的耳膜:“更何況他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br>“別說了?!?/br>梁旭沒有回頭,而房靈樞聽到他胸腔里的淚意。“我要說,因為我和你們都一樣?!狈快`樞賭上了他全部大膽的推斷,這一刻他所有話都是真心實意。“——我,你,曉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都是金川案的孤兒。這車里的每一個人,都是金川案的受害者。你的十二年,我的十五年,曉寧的不知多少年,我們都一樣,在金川案的陰云下長大?!?/br>“我猜對了嗎?”車子減速了。房靈樞展眼望去,不知不覺,真的走到梁旭說的山洞了。這是個巨大的天然窟,又聯結著一個土山,兩邊危峰四立,的確是天然的好掩體。躲在這里,進可攻,退可守,一時半會兒也真的難以察覺。只是救護車體積巨大,路上難免軋出一路車痕,但若等到今夜過去,以西北的天氣而言,大風一夜會讓所有痕跡模糊。大約天公偏愛梁旭,就在房靈樞四處打量的當口,漸漸陰云密布,這是要下雷陣雨了。梁旭把車子在洞口穩穩停下,他停得很巧妙,正躲在一棵巨大的老樹下面,野花順著藤蔓在樹上亂開,遠遠望去,也看不清樹下是花還是車。房靈樞惡劣地想,好不好待會兒雷陣雨把你車劈了,我看你往哪兒跑。“你的車技真好?!泵嫔纤€是隨口贊道:“看不出是個老司機啊?!?/br>他知道梁旭在掙扎,所以要給他一點緩和的空間,這一點緩和就是對他最大的刺激。有如囚籠里的野獸,最怕看到飛鳥振翅高天,也如失戀的有情人,愈怕看到別人出雙入對。內心有多掙扎,就有多怕聽到安寧日常的閑言碎語。梁旭的心理素質倒還不錯,他面向前方答道:“開車不一定看經驗,也看智商?!?/br>哇噢,這就很傲慢。高智商了不起喔?房靈樞信他說的不是狂話,因為梁旭從來如此,他開車也和他打游戲一樣,隨機應變的能力強到可怕。人若是真的不懼生死,開飛車也就和極品飛車沒什么區別。也不知道他的農村父母是從哪兒遺傳給他這么高的智商,要么就是他父母屈才于鄉間,要么就是遺傳學可能真的部分是扯蛋。“你是之前來洪慶山偵查過嗎?地形這么熟?!?/br>“沒有?!绷盒駥嵲拰嵳f:“大學的時候系里組織踏青,來過兩次,我當時走得比較遠,就來過這里?!?/br>……這記憶力可說是驚人了。房靈樞相信,即便梁旭當年沒有看到金川案真兇的面貌,他也必定將對方所有能記下的特征,全部記下了。就在他沉思的時候,梁旭下了車,從另一側打開了后廂的車門。他站在樹蔭里,斑駁的樹影投在他臉上,像重重疊疊的傷痕。房靈樞與他四目交接,心中不禁震動——是了,那個梁旭又回來了,溫柔的、敦厚的,甚至含著一點憂郁的。敏銳地,房靈樞看到他胸前的口袋里,露出一截孝紗。梁峰就是他的精神劍鞘,現在,梁旭是真正地想要向房靈樞示好,他把自己的劍鞘扣上了。他柔和地向房靈樞伸出手:“扶著我下來吧,讓曉寧在車里睡一會兒?!?/br>房靈樞謹慎地摸索下車,梁旭倒是真正的紳士,他托著房靈樞,半扶半抱地把他送下地。他順手拿了碘酒,按住房靈樞的手臂:“流了半天血,這又不疼了?”房靈樞一時語塞,梁旭不說他真的忘記自己手臂受傷了。“我不打你,也不跟你鬧了?!绷盒窠o他涂了碘酒,口里輕聲道:“你不要再亂動,車里消炎藥確實不多?!?/br>可以想見,如果不是人生坎坷,他一定會是一個好醫生。他們在大樹之下并肩而立,并不等房靈樞開口,梁旭自己說道:“你說得對,這些事情,我不想讓曉寧知道——我謝謝你把他打暈了?!?/br>他舉目望向沉睡的羅曉寧:“什么都不知道,對他最好?!?/br>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沒什么必要的明。“驅虎”即三國時代曹cao麾下荀彧所獻上的“驅虎吞狼之計”,在數個敵方不利于我方的情況下,可以利用敵方之間存在的矛盾,令他們互相攻擊,兩個敵方,無論勝敗都會遭到彼此的削弱,我方借此以達到保全自我、削弱全體敵方的目的。中,荀彧以這個計策調動當時坐大的劉備,雄踞淮南的袁術以及仍有余勇的呂布,使他們三方發生爭執,穩固了曹cao對于當時中原局面的掌控權。小房在這里使用這個策略,是在自己無力反抗的情況下,策動梁旭對金川案真兇的憤怒,轉移他對警方的注意力。一來保全自己,二來套取更多情報。這個大家應該都能看懂的,給不是很了解的姑娘稍微解說一下。第26章花房姑娘從曲江去臨潼,那一條路,梁旭熟到不能再熟。五年里,他把這條路走遍了,走到心里了,這路上何時拐彎、何時出現高樓,何時有一棵脖子歪歪的樹,哪里能下車買個早點,他都記得清楚。他沒有刻意留心過這路上的風景,只是風景落在他眼里。他是時常帶著書乘坐公共汽車——偶爾也乘地鐵,只是地鐵換乘麻煩。多數時候,他坐307路,一站到底,路上還可以溫溫書,或者吃個早飯,打個盹。他帶著手機,一路上聽著歌,和大部分毛頭青年一樣,他也聽崔健,聽他的。這首歌和西北有著莫名的契合,可又荒涼得不像眼前的西北。大部分人聽他,只是年少不知愁,但梁旭認為自己是懂得崔健的。崔健在耳機里用黃沙一樣的啞喉嚨喊著,你愛我,一無所有。在他搖搖晃晃的搖滾信天游里,路就那么走完了,而梁旭并非一無所有,并且他簡直大包袱小行李,左手提著甜點心,右手夾著書。因為高挑俊朗,所以這么些東西在他身上并不顯得累贅,它們只是短途旅行的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