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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身后那是皇帝。 他忙朝家丁道:“去把那小畜生抓過來!” 連舜欽此人樣貌不俗,一張方正的臉,濃眉窄目,看人時總像含著譏諷。 他家世普通,可言行舉止素來張揚,誰的臉面都不給。故而這張臉在有些人眼里,就是禍星臉。 安平侯小心翼翼問:“連大人可知如何處置?” 連舜欽無所謂道:“死不了?!?/br> 安平侯腿一軟,眼看著自己最疼的孫子被帶走,當即決定趕緊進宮面圣。 進了聽竹衛,不死也得脫層皮,現在去求陛下說不定還有生路。 連舜卿走到半路,有人騎馬追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當即勒馬而去。 原打算回衛所后,把抓來的兩個紈绔好好教訓一番,添點樂子。 這下半點心情也沒了。 * 祁國的讖語由來已久,當年太.祖皇帝不過是世家的旁支子弟,卻有人言“王氣在魏”。 彼時昏君賊臣亂國,沒人去收拾魏家,后來魏家起兵,太.祖稱帝,驗證了這條讖語。 可想而知,在君明臣忠的太平盛世里,一句“境寧當為天子”的讖語傳出來后,險些嚇得齊棪自刎謝罪。 齊棪何許人也,正是當今的境寧小王爺,字獻枝。 大祁唯一的異姓王,子襲父爵,生來尊貴。 齊棪的王妃,翊安長公主聽說后,悠然道:“你若為天子,吾弟便成了亡國之君。你若因此而死,本宮又成了寡婦。左右是禍,我真命苦?!?/br> 齊棪實在沒看出她苦在哪,“彼此彼此,本王也不算命好?!?/br> 他拿列祖列宗和子孫后代發誓,他是一名忠君愛國的三好臣子,豈能行謀逆之事。 可就算齊棪的小舅子,當今天子大度,不在意這條讖語。那些國之忠臣,哪怕嘴上信他敬他,心里當真容得下他? 因此齊棪遇刺時,第一反應是“給那毒婦說中了”,第二反應是“讓她做寡婦去罷”。 沒想到的是,他的確是死了一回,但長公主殿下沒能成寡婦。 * 連舜欽守在房門口,心覺這事沒意思。外面人人都說王爺與長公主伉儷情深,但事實是王爺重傷昏迷前,還在囑咐別送他回府。 貴府有狼吃人嗎? 請來的大夫醫術高明,不輸御醫,就是說話比連舜欽自己還難聽。 人家風輕云淡道:“傷口太深,三日內若沒醒,準備后事吧?!?/br> 知道這躺的是誰嗎?老東西! 已經過去兩天,連舜欽想,人多半是醒不來了。 他不得不替自己打算,王爺一死,聽竹衛左司指揮使一職將空出來。 若陛下果真英明,必清楚他的能力和忠誠,此乃千載難逢的升遷良機。 再瞞下去,王爺真在他手里沒了,別說升遷,下獄都便宜他了。 他打定主意去通知翊安長公主,人家兩口子不睦不要緊,別把他的前程搭進去。 剛準備出門,境寧王醒了。 齊棪臉上陰沉凝重,像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盯著他問:“你臉上的刀疤呢?” 連舜欽摸了把自己的臉,“王爺,可是糊涂了?屬下這輩子哪都挨過刀,除了胯間和臉上?!?/br> 良久的沉默—— 齊棪心底發冷,這太荒唐可笑了。他忍著傷口的疼痛,費力地打量周圍,又看了看連舜欽的臉。 “我昏迷了多久?如今是何年?” 連舜欽笑:“放心吧王爺,您才昏迷兩三日,還是景御三年呢?!?/br> 景御三年,竟是景御三年! 他記憶中的那些事,難不成只是一場噩夢?還是現在就在夢里。 傷口的疼痛告訴他,不是夢。 除剛醒時問了句莫名其妙的話,齊棪一切如常,就是不愿多說話。 大夫說,他這輩子沒見過傷口愈合這么快的人,居然短短幾日就能下床行走。 連舜欽則幽幽地想,升遷無望。 * 來通報的宮人滿臉喜色:“長公主,王爺親自接您來了?!?/br> “知道了?!瘪窗矐寺?。 從皇后的長陽殿出來,早上還算晴朗的天空,飄起大片的雪花,輕盈落下,冰涼的劃過臉面。 她伸手攔了一會,若有若無的冰寒觸感,在溫熱的指上融開。 翊安回頭問:“挽驪,幾日沒見齊棪?” 挽驪動了下眉:“七日?!?/br> 自那日他們吵架,他揮袖離開后,便沒再回府。 本想著還有幾日的冷戰,沒料到他這么快便有了戲癮,趕來演她的二十四孝好駙馬。 齊棪面色凝重,穿著銀色錦繡蟒袍,外罩紅色大氅,遠遠走來很是醒目。 “駙馬怎么來了?”見他走近,翊安換上“誠摯”的笑意,嫵媚萬千。 齊棪站在玉階之下,緩緩抬頭看她,一眼恍如萬年。 這是他年方二十的公主殿下,顰笑間傾國傾城,便是整個大祁的女子容顏堆加起來,也不如她一半明艷。 如今是景御三年的冬日,此時他們成親未滿兩年,關系不算好,但尚未到前世那般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齊棪得蒼天眷顧,再一次站在她面前。他在心里默默說了句“別來無恙”。 “發什么呆呢!” 見他傻愣愣的站在那,臉色難看,盯著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翊安走到他面前,笑意盈盈地惦著腳尖,在他耳邊道:“不情愿就不要來,裝模作樣無趣死了,再者玉奴今日無空理咱們,你演也白演?!?/br> 在旁人看來,還當她在對他講夫妻間的悄悄話。放在從前,齊棪必會笑著加倍回敬她幾句,讓她有火不能發。 齊棪耳畔發癢,心里燃起團火,想起前世他們為數不多耳鬢廝磨的日子。 “下雪了,我怕殿下冷?!彼嫠隙放?。 他反應不正常。 翊安狐疑湊近了看,不知可是雪襯得,他嘴唇蒼白臉色難看至極。 想必冷的是他吧。 兩人并肩而行,齊棪貼心地將傘傾向她那邊。 過往的內監宮人紛紛行禮,無不稱羨。誰不曉得,翊安長公主與境寧王,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恩愛夫妻。 他們成親那日,滿城慶賀,紅綢滿街,煙花放了一整夜。 陛下親自將長姐送出宮門,境寧王當眾許諾,此生不負長公主。 此后兩年,每回進宮,長公主與王爺都如膠似漆,圣心這才大安。 翊安心道齊棪今日興致不高,連架都懶得與她吵。她最受不了人為的寂靜,只好先開口:“駙馬今日無事?” “哪日無事?”齊棪下意識反問一句,被她暗中擰了胳膊一把,才回過神道:“什么事都沒殿下要緊,自然都能放下?!?/br> 能下床行走之后,他只想見她一面,他很思念她。 “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