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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明的爹,來涼石鎮后就深居簡出,從來沒見他出來走動過。白川這邊說是要想辦法保護灰熊,其實也并無動靜。不僅如此,每天早上,那廝必要把秋禾從床上挖起來,跟他去打太極拳,也不管天多冷霜多重。秋禾為了早起的事痛不欲生,打心底里希望白川能忙起來,最好忙得忘掉早鍛煉的事。有時白川下地干活,也會把秋禾帶上。他在地里忙著整溝,秋禾就拿把鍬裝裝樣子,主要任務是陪聊。就這白川還擔心他累著了,干不了多久,就趕他旁邊歇著去。秋禾只好叨一根狗尾草,躺到銀杏樹下去曬太陽。銀杏林的樹葉已經落盡,高大的枝椏直指蒼穹,襯著藍天,極象一幅油畫。在冬日的金色陽光里,秋禾瞇眼看不遠處干活的白川,少年修長有力,把挖溝這種事做得極富韻律感和藝術感,偶爾抬頭,笑靨清爽陽光,讓秋禾覺得,所有疑云叢生的猜測,都是對他的褻瀆。沒法從白川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內容,秋禾只好轉而去鎮上打探消息,因此這兩天他往花娘娘家跑得份外勤快。從地里回來后,白川去巡山,秋禾便帶著大圣,又往鎮上去了。花娘娘從心里喜歡秋禾,每次去都要拿出點零嘴招待他。這一回,她端出一小盤新做的松子糖,連盤塞給了他。秋禾嘗了一塊,味道很不錯,他賣東西上了癮,立刻說:“娘娘,你家松子糖多么?要不要我幫你賣?”花娘娘一邊坐在門前洗衣服,一邊呵呵笑,說:“今年采的松籽少,做的那點,要留給我們家大小子回來吃。明年我多做點,你幫我賣個好價錢??!”秋禾答應了,邊吃著糖邊和她聊天。就見江玉衡從外面晃晃悠悠地回來。他在門前看到沈大圣,停下腳逗它玩。然而,沈大圣因為長太帥,不時要被鎮上母狗撩閑,已經養成十分傲驕的氣質,此刻它高昂著頭,對陌生人的搭訕嗤之以鼻。“大圣,過來!”秋禾沖它招手。大圣小跑著過來蹲下,秋禾遞了一小塊糖,大圣聞了聞,很優雅地吃了。江玉衡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問:“你這狗多大了?模樣挺不錯的!”“還不到兩個月,它可乖了!”秋禾笑瞇瞇地給狗順毛。江玉衡又問:“這狗你是從哪兒弄來的?”秋禾答:“一位姓丁的爺爺給的?!?/br>花娘娘在旁邊搓著衣服,憤然插嘴:“死丁老頭怎么舍得給你的?我們家石老六想從他家求條狗,求了好幾年,老頭子象割他的rou一樣,橫豎舍不得!這回怎么轉了性?”秋禾呵呵笑,說:“誰叫我長得帥!”花娘娘鄙夷地說:“帥有什么用?是能吃還是能喝?他一個孤老頭子,難不成還有孫女想嫁給你?”江玉衡看著兩人相互打趣,若有所思,插口問:“那位老人家姓丁嗎?多大年紀?家住哪里?是做什么的?”“大概六十多歲吧,是騸豬的,家住……”秋禾轉頭問花娘娘:“娘娘,騸豬的丁爺爺家住哪里?”江玉衡臉上神情頓時變得很古怪,喃喃說:“他還騸豬?”花娘娘忙道:“就住在那邊南山腳下,有一句說一句,人家騸豬的手藝在這附近是出了名的!人家還懂藥草,附近老人孩子大牲口不舒服了,找他比找醫生還好些!就只脾氣古怪點,是不是的還請不動他!”“……騸豬么?”江玉衡帶著點受了打擊的神情,默默進屋去了。秋禾把糖吃完了,把盤子還給花娘娘,又說:“上回不是有兩個人來么?怎么平時就看見江大哥在外頭晃?”花娘娘也覺得這事有些古怪,正苦于沒有人傾訴,聽了這話,立刻壓低聲音道:“我偷偷告訴你,另一個男的,從到鎮上起,就窩在房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飯都端進屋里吃。大戶人家的閨秀都沒有他講究!我還跟你六叔說過,這事八成有什么妖蛾子,他叫我少管閑事!”秋禾便笑,“六叔敢說你?叫他跪搓板!”花娘娘戳他一指頭,“小孩子瞎說什么!”停了停又說:“這人不會是在躲什么人吧?”秋禾假裝沉思片刻,道:“有這個可能!咱們這地方偏僻,跟外面信息不通,躲這里挺好的?!?/br>“天哪天哪!”花娘娘立刻驚疑不定,嘀咕說:“不會是什么通緝犯吧?哎呀那還了得!該死的石老六,非要讓這些人住進家里!”她此刻全然忘記是自己想掙幾百塊食宿費,才一力主張留兩人住下的,只管把石老六念叨了個痛快。秋禾不忍她受驚嚇,勸解道:“不會有事的,人家可是跟公安局的人來的,……森林公安不也是公安?再說,看那人面相也不像什么窮兇極惡的人?!?/br>花娘娘依然憂心忡忡,沉浸在推理論證中,說:“壞人臉上難道刻著字?你不懂!”說完她撇下一臉無奈的秋禾,去河邊清衣服去了。花娘娘盡管心里捏著把汗,對遠方客人招待得還是十分周到。所幸,兩天后的一個上午,在房里窩了幾天的老劉終于提著包出了門,花娘娘在路口聽到他說要搭車離開時,嘴上虛虛留著客,心里發自肺腑地松了口氣。老劉走后,獨自留在涼石鎮上的江玉衡似乎也散完了心,終于動身準備捕熊了。即使鎮上的老人們對灰熊十分敬畏,甚至認為那是山神的懲罰,也不過只是一頭普通的熊而已。更何況通過這陣子的了解,江玉衡覺得,這片山林并沒有什么奇特之處。作為一名狩師,有靈力的野獸不知見過多少,一頭熊有什么可擔心的?收拾好了獵熊的裝備,一天清晨,江玉衡信心滿滿地獨自一人進了山。他從天溪邊開始了搜尋,一名經驗豐富的狩師,總是能很快從水源地附近追蹤到獵物的氣味和足跡??辈榱私粋€小時后,在一塊滿是腐殖層的泥土上,江玉衡果然發現了熊的腳印,還嗅到了熊身上獨有的那種腥sao。他遁著灰熊留下的足跡和糞便,向大山腹心走去,輾轉追蹤到下午,江玉衡才找到灰熊的巢xue。那是一處巨大的樹洞,里面鋪著厚厚的落葉和少量灰熊脫下的毛。他正打算布置一處陷阱時,一場大霧不期而至。潮濕的霧氣從山石縫中、樹林深處彌漫開來,象漲潮的海水一樣,緩緩淹沒了周邊一切。林間本就光線昏暗,此時更是如同入夜。高大的樹木在霧中幽然聳立,一只鳥在樹林深處發出磔磔的怪叫聲,不時有枯枝斷裂的噼啪聲傳來。多年受過的訓練,讓江玉衡立刻嗅到了危險,他蹭蹭幾下,利落地爬上了一棵大樹,透過濃密的樹枝往下張望。不遠處,昏暗的樹林中,一頭熊搖搖擺擺從山石后面轉了出來,它灰色的皮毛被霧氣打濕,一綹綹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