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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我生為我死,雖然遇到女二宋青青的時候總會因為安排而強行降智,但是她確確實實是我這邊的心腹。 但是。 她并不是一開始,便在我身邊的。 如今還在趕路里,車馬喧鬧,我坐在榻上,許是為了遮掩耳目與風沙,厚厚的簾席打下來,廂里光線昏暗,路途動蕩也不燃火燭,只支了幾顆光源幽幽的夜明珠。 我披頭散發,大病未愈,坐在其中,想來模樣像個女鬼。南秋拿著水囊,一身短打打扮入內被嚇了好一大跳:「殿下!您如何竟起身了!」 因為我還沒病死了。我支著下巴,盤腿坐在榻上,看著面前的人,有點懶洋洋的,神情也復雜:「南秋啊,給我梳個頭發吧,要干脆利落些的?!?/br> 廂里光線實在不好,我臉色看不出青白還是紅潤,但是聽我聲音還是中氣十足的,只是低啞些,南秋也明顯松了口氣,笑了起來:「奴婢伺候您更衣?!?/br> 我的衣物都備好放在旁側,綾羅緞面的廣袖宮裝都沒有帶,備下的都是方便行動的男式窄袖袍子,頭發都盡數挽起做了個簡單的發髻。 我站在那里,南秋半跪著整理我腰間的玉佩。車廂里的光線實在是太暗,我看不見她的臉。 「南秋啊,」我低頭看她,語氣帶著憊懶,「幼時的事情本宮都記不清了,你是幾時來我身邊的?」 「奴婢是先歷時二七年來您身邊的?!鼓锨锝o我整理腰帶,也失笑,「殿下當時方才九歲,娘娘擔心殿下年幼沒有玩伴,才派奴婢來伺候您?!?/br> 我聽得笑了一聲:「……這樣啊?!?/br> 南秋整理好了腰帶,抬起頭,有點茫然:「殿下怎么了?如何問起來這個了?」 「本宮在思量本宮做到這一步是不是錯了?!刮沂?,喃喃,「若本宮乖順點,嫁了出去,縱然過得不好,至少還與母家是一條心?!?/br> 「如今本宮弄權在朝上,少進后宮,」我摸了摸她的頭,溫聲,「母后便已然與本宮非一路人了?!?/br> 「南秋,」我甚至有些惆悵了,「是否世上的人心,其實都會隨處境而改變呢?」 如果我是原女主平嘉洛靜,按部就班地遠嫁別國,雖說欺凌受盡,毫無歡愉,失子失國,而齊國宮內王后已然被昏庸的王一刀斬死,那南秋沒了故國之線,舊主之恩,是否就會成為我的南秋,忠心不二,性命相托? 可如今我是齊國王姬,弄權朝野,逼得大殿之上臣民隊分兩側,或者說連齊國都被我撕成了兩半,一側是我,一側是王后的新子,六殿下。 民說我壓制胞弟,阻撓真正的儲君繼位,簡直跋扈妄為,臣罵我牝雞司晨,目無禮法,竊國jian賊。 人人都說,若我放手讓六殿下去做,齊國上下不必被我撕成兩半,水火不容。 可是這樣團結齊整的齊國,世家仍然盤踞于上,民眾仍然低伏于下,王室式微而浪蕩昏庸,如何竟能是我想要的齊國呢? 這樣的齊國,如何能留給牙膏崽? 只是齊國如今幾乎一分為二,一邊是平嘉王姬,一邊是六殿下,而王姬與六殿下之上,是趙太后。 一子一女,都非親出;齊國王嗣,都在膝下。 「這大齊本不該是如今的大齊,而本宮從來都是母后的女兒?!鼓锨锕蛟谖夷_邊,深深伏地,我溫和地看著她,「只是可見母后心里,卻終也不如故了?!?/br> 「不是這樣的殿下!」南秋下意識地抬首,脫口而出,「不是這樣的!」 「母后讓你隨在本宮身邊這么多年,」我沒有絲毫被人背叛的氣恨,只是溫言問她,「你這次來,母后叫你什么時候送本宮上路?」 「又或者,母后讓你跟來,確保本宮此行出了王都城門,」我嘆了口氣,「就不要再活著回去了?」 南秋只是愴然:「娘娘如何會這樣對您!只是——」 「只是——」好端端一句話,她心緒激蕩之間,竟不能說個完整,「只是他們逼人太甚……」 這話無異于自曝。 才出口就戛然而止,她猛地抬首,卻又說不出什么了。 我與她的面龐都隱在陰影里,誰也看不清誰,我只是有點無力地笑了笑,大齊就倆撥人,趙太后不站我這邊,必然是站臺如今的牙膏崽六殿下了。這讓我心情復雜得很,頗有點養狼為患的感覺:「是何時的事情呢?」 「雖不知道母后是如何心里計量,」我嘆了口氣,「難怪是總推說身子不好,使本宮去侍疾了?!?/br>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趙太后永遠養不好的病,三天兩頭的急召侍疾,甚至是南秋頻頻提起的「您還是千萬勿要與六殿下離心」。 只是原來這世上處境的不同,真能叫人心也易變。 南秋只是跪在我腳邊,幾乎是要把身子跪進地板的陰影里,狠狠地磕著頭,話都凄惶:「殿下……殿下,這些事情本便不該由您來做的!六殿下與您總是有情分在,如何誰不是出頭,您偏生要……要這般呀!」 「……」 我聽著奇怪,扯了扯嘴角:「怎么,連你也覺得是本宮攔了小六的路,不叫他好過?」 「原是本宮弄權,不肯叫大齊安生?」 「南秋啊,」我這下是深深地悵然了,「你陪了本宮這么多年,你該是最不當這般想的人?!?/br> 南秋無言,只是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車廂里一片昏黑,我慢慢地,長長地,深深地,吐出來一口氣。 「如今的大齊,就算有一位君王,又有什么用呢?」 我淡淡的看著她:「不要磕了。站起來?!?/br> 他媽的,老子現在算是明白原女主活生生憋屈死是個啥感受了,實不相瞞,我現在光是這樣,我腦溢血都要氣出來了。 名義上的后援反水,世俗上的母后叛離,忠心耿耿的丫鬟原來是對母后忠心耿耿。 我現在就感覺自己是個炮仗,一點就爆,不是噼里啪啦的那種,而是要帶著一口氣狠狠地躥上天,氣得炸開漫天火樹銀花。 我多想馬上殺回王都,先把牙膏崽打一頓屁股,再去趙王后宮里鬧,最后挨個上門跟世家老頭兒們約個群架。 可是我不能,因為邊關真的有場群架在等我。 而且其實不必說,她們不會懂。 我知道她們不會懂。 我不怪她們。 因為人心是會變的。說實話,如果我命廣而壽,我也未必會讓牙膏崽出露這個頭角。我攜帶劇情 buff,而牙膏崽是天命之子,我若壽,這大齊我不會坐以待斃拱手相讓,我與他必然一戰,而且是場血戰。 如今我是要死了,所以我不求別的,只能做他手里一把刀,斬落大齊的門閥世家,鋪平道路。 我之所以如此燃燒自己,照亮牙膏崽,全是因為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