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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升起一團白煙。 這也是裴朗不曾見過的畫面。 裴城的主街道向來熱鬧,一大早便會有人打掃,即便有新雪落下,也很快會被往來的腳步踏成黑泥。 他記憶里小時候穿了新鞋上街,怕那些黑泥沾污了鞋底,總是要央求父親抱。 裴正庸向來嚴格,不肯慣著兒子的嬌氣,到最后總是扭不過幼子又抹不開面子,只能默許張媽把他抱在懷里。 可他現在踏著足底“咯吱”作響的積雪,無比想念著曾經被眾人踩踏出的黑泥。 就算是最污穢的雪泥,都埋著裴城曾今數不盡的煙火氣。 每一聲足下傳來的“咯吱”聲都教裴朗顫抖,他攏了攏身上的皮襖,抱著自己的雙臂,在裴城這場風雪里靜靜默立,不知要去向哪里。 遠處傳來一陣潑剌剌的馬蹄聲將他驚醒,他抬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隊輕騎身披甲胄從遠方趕來,騎兵手中的馬鞭揚的極高,一隊快馬很就快經過了他的身旁。 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反應,他又聽到一串馬蹄折返的聲音。 “少爺?是你嗎?” 裴朗驚恐的看著一名輕騎單獨折返朝自己走來,馬上那人面覆甲胄,他看不清來人,卻認得這一身裝束——是丹城太守府、他父親身邊最得力的近衛。 那一隊近衛里,有好些個都做過他拳腳騎射功夫的師父。 雖然記不起來人是誰,但這個聲音他是熟悉的。 他連忙點頭。 “大人怎么會讓您在這樣的時局里單獨上街?”那人朝裴朗伸出一只手,“上來,屬下護送您回府去?!?/br> 裴城太守府邸,裴朗正坐在自己的床邊觳觫戰栗。 張媽正在一旁張羅著用干帕子擦干他被雪片浸濕的頭發;而他手里端著的溫熱姜湯卻暖不熱他的身體。 “吱嘎”一聲房門被推開。 裴朗驚恐地抬頭,他看見裴正庸滿身的怒氣,一副張嘴要罵人的樣子,但又咽了回去。 裴正庸嘆了口氣:“張媽,你先出去?!?/br> “父親……”裴朗怯怯地開口,他有好多話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 “朗兒,你長大了?!迸嵴鼓闷饛垕尨钤谧肋叺呐磷?,輕輕為裴朗擦拭起了頭發。 裴朗的記憶里,父親還從來未與他如此親近。 “是父親的錯,父親不該瞞著你?!?/br> 裴朗的記憶里,這也是父親第一個和自己認錯。 裴正庸從來都是一個威嚴的父親。 但裴朗從沒有想到,這便是他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與父親親近。 從那以后,裴正庸便越來越少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但太守府邸被越來越多的災民和傷兵填滿。 裴朗每天躲在自己的小房間里,縮在床角抱著自己。 那個餓死了無數裴城老百姓的冬天還來不及過去,戰火終是比春天來得更早了一些。 他永遠都記得那個一個夜晚,連天的炮火終于響徹了死寂的裴城。 他縮在桌子地下,看著房頂撲撲簌簌落下幾尺厚的灰,為他安逸的前半生畫下句點。 張媽趕到房中把他帶出來的時候還跟著幾個裴正庸的近衛,裴朗被幾個人護著逃向城門的方向。 裴正庸的一生終于在最后的時刻自私了這么一回,他想給唯一的血脈留條活路。 踏著無數的尸首,在身邊的近衛接二連三得倒下后,裴朗才終于來到了城門樓前。 可他最后一次看見父親,卻只能看見裴正庸縱身一躍的背影。 也就是從那時起,他痛恨軟弱怯懦的自己。 但也是從那時起,他比任何時候都想要活下去。 裴城城破,身邊的近衛一個個死去,只剩下他和張媽兩個人,終是沒能逃得出去;但好在他混在了一群逃難的裴城百姓里,沒人知道他是裴正庸的兒子。 一整個寒冬的饑荒已經讓裴城死了太多的人,而戰爭帶來的死亡更是不計其數。 外面的人都以為北夷人殘暴,是想封住丹城還要吃糧食的嘴和避免后期的暴/亂才挖了那個掩埋了萬人的深坑。 只有裴朗知道,也許那些理由都是存在的,但北夷人甚至根本不削在處理這些百姓的問題上耽誤時間。 他們的眼睛還瞄著富庶的丹城。 可隨著裴城那一場遲到的早春而來的,是一場因為堆積成山無人處理的尸體而迅速蔓延的可怕瘟疫。 數萬人的深坑,將一切的真相都掩埋在了黃土里。 當他被埋進那個散發著惡臭的萬人深坑里,是張媽伸手為他擋住了即將掩面的泥土。 “這些年我在太守府里攢下的銀子都埋在了后院的銀杏樹下,本來是打算將來給我小兒子娶媳婦的。我把它們起了出來,去疏通了關系,填土的人會在這邊埋的淺一些。晚上會有人把你和另幾個付過銀子的人挖出來,送你們出城去?!?/br> “少爺,張媽老了,走不動了,但你要努力活下去?!?/br> “北境現在只剩下丹城還沒有淪陷,你可以逃到那里去,我本來是丹城人,我的小兒子也在那里……” 裴朗還記得當時張媽跟自己說的最后一句話:“他叫阿朔,那名字還是我求著老爺幫起的?!?/br> 當他終于在丹城見到了那個叫阿朔的面黃肌瘦的小男孩時,他都還沒滿十六歲,無論如何也不像一個五六歲娃娃的爹。 “你記著,以后你就叫裴朔?!彼鹦∧泻?,“但凡有人問起,你都要答我是你親哥哥?!?/br>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通知會停電,暫時不確定是不是有更新,抱歉抱歉! ☆、攻城戰前藏疑慮 荊望再返回將軍大帳之時, 天剛蒙蒙亮。 齊鉞早已經醒來,袒著左半邊身子筆挺地盤腿坐在行軍榻上, 他聽見動靜抬頭便看見荊望活像霜打過的茄子,于是便知再問什么都是多余。 這結果, 他本也能料到個七八成, 于是繼續垂首闔眸,狀似假寐。 眼見齊鉞沒有一點兒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甚至連罵人都省了,荊望心內更是不安, 撓了半天的頭只能懨懨地喚了聲:“將軍……” “我知道了?!饼R鉞還是保持著老樣子, 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等了良久才接著問:“夫人,可有話要你帶與我?” 荊望現在一腦門子官司, 哪怕齊鉞罵自己也成, 就怕見對方不說話, 這會子逮著機會了,趕緊上前把在丹城的一切見聞都仔仔細細地交代了一遍。 “嘖——”講到裴朗這一段, 齊鉞卻突然嘖聲,嚇得荊望不敢往下說。 齊鉞的眉頭已經擰成了川字, 他抬手用力的揉著眉心, 自顧自地喃喃道:“怎么又有了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