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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道“家兄早年已經去世,家中只留有我一人?!?/br> 聞聲似乎有些意外,眸底劃過一絲愕然“冒犯?!?/br> “無妨,左右與你無關?!彼诬蜍咝χト【?,仿佛混不在意,然而不等他碰上就見桌上的吊壺忽然挪至桌沿。 宋茯苓詫異“謝郎君這是做什么?” 聞聲冷聲“不許?!?/br> “?”宋茯苓蹙眉“為何?” “不許便是不許,哪兒來的為何?”聞聲說罷揭開壺口,眨眼將剩下的半壺盡數倒入自己口中,末了還倒著壺口讓他瞧。 宋茯苓被氣得不輕,愈發不忿“我只是斷了腿,不是縫了嘴,小酌怡情大飲酣暢,你憑什么不許我喝酒?” 聞聲放下吊壺道“不是不給喝,是不給隨便喝?!闭f罷即刻取了桌上的紙筆寫寫畫畫。 “不問自取,你知不知道你如此著實失禮?”宋茯苓道。 聞聲并不接話,只是埋頭寫字。片刻后停筆輕吹,待墨跡干透后再轉至宋茯苓面前。 宋茯苓起初不愿意看,視線卻因為那一手好字粘上去。聞聲字如其人,撲面而來就是一股子冷氣,沉穩且肆意,不如少年時期的輕狂。 品了片刻才留意到書頁上的內容 “二陳湯方半夏湯洗七次,橘紅各五兩,白茯苓三兩,甘草炙一兩半。 主治嘔吐惡心、頭暈心悸、發為寒熱、因食生冷脾胃不和。 重點煎點茶時,每服四錢用水一盞,生姜七片,烏梅一個,能解傷酒。不飲酒時每早喝上一盞亦提神養身?!?/br> “這方子……如何從未見過?”宋茯苓與疑惑道。 “見沒見過都不影響它的效用,就當是還的酒錢?!甭劼曊f著已經起身。 宋茯苓下意識阻攔“就要走了?” 聞聲腳步微滯“酒已飲盡,為何不走?” 宋茯苓聞言扣在桌沿的手微緊,身子微微前傾“過兩日便是上巳節,你可有空與我一起去琵琶山祓禊?” 這話純屬沖動,說完宋茯苓就后了悔。他不該說這個的,會叫哥哥為難。 果然,聞聲聽聞此言便陷入沉默。宋茯苓即刻解釋“不不,我只是隨口一說,以往家兄每年上巳都會帶我去琵琶山鳧水,我是見謝郎君頗肖家兄……是宋某孟浪了……” 聞聲為難是真,只不過卻不是因為宋茯苓所想的為難。他掃了眼宋茯苓隱在桌下的雙腿,正色道“早春天寒不宜下水,你身虛體弱更該有所忌諱。上巳祓禊就不要想了?!?/br> “是,好?!彼诬蜍呦乱庾R點頭。 聞聲說罷便收回視線繼續往外走,掀簾的前一刻又忽然停住,回首道“鳧水雖不可,但湯泉卻可泡得,待我有空再來找你。郎君家宅何處?” 宋茯苓猶豫片刻“就在此處。我姓宋,叫……” 茯苓二字在嘴邊轉了好幾圈,終究咽下去“單名禮,宋禮?!?/br> “宋禮?”聞聲試著叫了一聲,眉心微蹙似乎有些不滿意。 “如何?可是不妥?”宋茯苓緊張道。 “總覺得不應該姓宋……”這話原本只是自語,卻不料宋茯苓的背脊卻因此瞬間僵硬。 聞聲沒有留意,又叫了兩聲“阿禮?這個好,以后便叫你阿禮?!?/br> 說完也不等宋茯苓有什么反應,唇角微揚拂簾離去。 待聞聲走后,亭中再次恢復寂靜。只是這個寂靜并未持續多久便被一陣隱忍的抽泣聲攪亂,斷斷續續并不招耳。 只有之后的自語稍顯清晰“他是哥哥,是我的哥哥……” 而另一邊的聞聲雖然不曾看見他走后雅亭內的反應,卻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若沒有意外,此刻宋茯苓已經認定他是聞聲。而且從宋茯苓方才不急著認親的態度看,他也似乎猜到聞聲如今已經失憶。 聞聲可不想上演什么相識不相認的苦情戲碼,接下來便是慢慢叫宋茯苓知道,他雖然不記得卻知道自己是聞聲,而且與他抱有相同的目的。 只是此事不可著急,當務之急是會談失敗“滯留”上京都,名正言順留下來。 聞聲一邊琢磨一邊順著原路回去,可他顯然有點高估了自己,上京都他已十多年沒回來,這些里里巷巷相互交錯實在復雜,一時間竟然回不了東山寺前街。 正要找個人問一問,不妨聽見身后傳來一道利器破風之聲。 明知道是暗器,聞聲卻絲毫未躲,只是回身盯著暗點飛來的方向。那是一只箭羽。 鋒利的箭矢沒入眉心之前驟然懸停,聞聲指間微微用力,那箭身就斷成了兩截。 對街兩家鳥店屋檐窄縫中,一道灰影一閃而過。那人帶著面具,瞧不清長什么模樣。 他要殺了自己,準確的說是那人要殺了謝祁。聞聲思慮片刻,立即飛身追了上去。 對方的武藝不低心性也不錯。見一次沒有得手并沒有死命戀戰,離開不過片刻功夫就鉆入里里巷巷消失不見。 聞聲并沒有放棄,箭矢上有矢車草的氣味,那是一種有別于鳥獸花木的腥味,很容易區分。 空氣中彌漫的殘留氣味,引著聞聲往一處正在浣衣的小院里去。 推門而進的聲響引得院中娘子驚呼“郎……郎君是不是走錯了?” 聞聲未曾理她,徑直往柴房走。柴門打開的前一刻,一道寒光毫無預兆奔著面門而來。 聞聲迅疾閃身,趁著長劍轉向之前已然扭住握劍人的手。 咔嚓一聲,是關節錯位的聲音。 緊接著長劍落地,發出叮當一聲脆響。 再看柴門中人,正捂著手腕嘶聲低喘。 “是我技不如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蹦腥丝孜溆辛Τ林ぷ勇暰€粗野,顯然是個武官。 聞聲因為這話驟然皺起眉頭,卻不是憤慨,而是覺得此人的聲音著實熟悉。近前翻過那人臉上的面具,果然露出一張甚為熟悉的臉來。 第109章 七·八 “何德?”在聞聲的腦子反應過來之前, 他的嘴就已經叫出這個名字。 緊接著腦中閃過幾幕破碎的軍營場景, 其中一幕是自己被人背著逃出營地。 聞聲即刻猜到此人的身份, 這個何德就是當年延州之變帶他逃命的那個將士。 “呸!”何德啐了一口, 眸中滿是諷刺“謝三皇子消息倒是靈通,竟然將敵國朝堂將士認得清清楚楚?!?/br> 聞聲進前一步“你好好看看我的臉再說這話,我究竟是誰?”說到最后已經帶了些不容抗拒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