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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往谷外行去。韓半步還想說些什么,探身卻看見韓璧握緊韁繩的手竟是用力得凸起了分明的青筋,甚至還在微微顫抖,像是氣到了極點,只得勉強忍耐。“我好久沒有見過少主這么生氣?!表n半步喃喃道。岳隱把韓半步提到馬背之上,忍不住嘆了口氣:“我看二師兄這回,不死也要脫層皮?!彼α怂︸R鞭,別說是韓璧,連他心里也有滿腔怒火難泄,唯有指名道姓地冷哼著,“等蕭少陵回來,就再也別想出門,這一次我定要關他個一年半載……”說著說著,他便覺喉間一酸,再也說不下去了。第111章同歸被反復惦念著的兩個人,如今正在樹頂眺望。“師兄,這些蟲俑是要到哪里去?”沈知秋輕聲問道。密林之中,大批面容可怖的蟲俑成群結隊,一步一步地往不知名的目的地走去。蕭少陵嘆了口氣:“它們要去尋死?!?/br>說來奇怪,方才他們沿著韓半步留下的記號一路趕來,卻發現途中那些原本窮追不舍的蟲俑忽然停下了腳步,抱著頭顱大聲地嗚咽起來,嘴里吞吐著絕望的悲鳴。這就是為什么剛才韓半步在地上趴了半天,卻還能留住一條小命的緣故。蕭少陵解釋道:“蠱母慘死,子蠱自然要去殉葬?!?/br>“殉葬?”“是啊。今日師兄就帶你看一看,什么叫飛蛾撲火?!?/br>薄云游動,天邊緩緩地墜著一輪落日,把四下的暮色盡數灼成了燎原的烈火,大片大片地揮灑而至,韓璧沉默地站在谷口,任由身后那道長長的影子,被樹影搖晃著吞噬。“人已經撤了個干凈,阿宣,你別急……”韓瑗拍了拍他的肩膀,卻發現掌心碰到的肌rou已是堅硬得不像話,襯著韓璧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活像一副將死未死的新尸。他話未落音,幽幽山谷之中,轟然一聲巨響。漫天的紅光熊熊綻起,爆炸聲接連不斷,連綿的山火照得天際一片煞白,紅與白之間的連接處,則有濃重的煙塵滾滾而起,旋即又黑壓壓地墜了下來。狂風刮過,不過片刻,便有陣陣的焦土味兒盤旋著湊到鼻尖,再也不走了。山火蔓延了半個煙沉谷。這樣大的陣仗,別說是那些反應遲緩的蟲俑必然已經炸個粉身碎骨,就算是輕功一流的人,也未必能安然無恙地逃出生天。韓璧死死地盯著谷口,爆炸聲越來越大,震得他絲毫聽不清旁人說了些什么,只是心道:“我根本就不應該相信沈知秋的話?!?/br>響聲漸漸停了,天空隱約傳來鷹唳。沈知秋一直沒有出來。韓璧緩緩地轉過頭來,條理清晰地吩咐道:“立刻讓人把四周的樹能砍的都砍了,近來天氣不好,等到大雨下來,火自然就滅了;還有,回京以后,記得稟告陛下,蠱蟲已經除盡,天下間再無此等邪物?!?/br>韓瑗見他這樣冷靜,眉頭皺得更緊,提議道:“我現在就讓人進去找沈知秋……”“不必麻煩別人?!表n璧朝他笑了笑,“我自己去?!?/br>說罷,他抬頭打量了片刻,便往山火最盛的方向徑直行去。韓瑗喝道:“阿宣,你瘋了么!火勢這么大,你這樣一個人走進去,跟送死有什么區別?!岳隱你來得好,還不快些攔住他——”豈料岳隱雙眼通紅,抬手便把韓瑗推到一邊,沉聲喊道:“我也要去?!?/br>“阿宣?!焙鋈挥腥藛÷晢镜?,“……你要去哪里?”韓璧一愣,原本亂糟糟的腦子仿佛被潮水沖破了堤壩,一記當頭棒喝,八方思緒紛至迭來,他迷茫地回過頭,卻是眼前一亮。沈知秋艱難地從樹林的旁側探出身子,步履蹣跚地走了出來。他渾身沾滿了焦土,臉上則有被煙塵熏黑的痕跡,背上還扛著一個黑不溜秋的重物。岳隱跑了過去,接過那重物便喊道:“師兄!”拿衣袖擦了擦蕭少陵的臉頰,卻發現他雙眼緊閉,昏迷不醒。沈知秋支支吾吾地低聲說道:“師兄他去點火……然后腿好像摔斷了,還一直沒醒,我只好背他出來……”岳隱這才發現蕭少陵的胸膛,已經沒了起伏。“……師兄,你醒一醒,只要你醒過來,我這一年都不關你的禁閉了?!痹离[聲音微顫,似是悲痛不已。蕭少陵一動不動。“一年半?!?/br>蕭少陵仍然無動于衷。岳隱沉默了片刻,提起他的衣領就要抬手刮他一巴掌:“蕭少陵,你他娘的差不多就行了!你要是真的這么容易死,我早在十年前就把你挖坑埋了!”蕭少陵耳朵一動,聽著風聲便輕而易舉地握住岳隱的手腕,旋即睜開一只眼睛,欠揍地朝他眨了眨,嘆道:“岳師弟,你沒禮貌,竟然說臟話,而且還要打我?!?/br>“我不止想打你?!?/br>“哦?”“我現在還想殺你?。?!”蕭少陵一邊咳出滿嘴煙塵,一邊慘兮兮地求饒道:“你要打要殺都行,麻煩不要踩我的腿,喂,我的腿是真的斷了……好嘛好嘛,我回去以后一年都不出門,這總行了吧?!等等,這么多人一起上是怎么回事,你們做師弟的,真的是一點都不知道尊重我……”沈知秋正想勸架,就被人一把拉了過去。他微微一愣,光是感受到手腕上那點冰涼就讓他渾身發軟,沒有半點掙扎便落入了韓璧的懷中。沈知秋抬起頭,想問一句“你掌心為何冷成這樣”,可是他清楚知道自己今日做了錯事,便越發不敢和他說話,只得緊抿著唇,滿臉說不出口的歉意。韓璧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像是心悸,又像是再一次猛烈地跳動,他用力地掐著沈知秋的手腕,眼底紅了一片。沈知秋不知所措地擠出幾個字來:“你不要生氣……”“沈知秋?!表n璧忽然壓低聲音說道,“你親我一下?!?/br>沈知秋微微睜大了眼睛,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畢竟這里四周都是外人,顯然不是什么親昵的好時機。韓璧那雙平日里盛著冰寒的眼角此刻微微垂下,透出點格外委屈的意味。他說:“你就當是哄哄我吧?!?/br>這回連聲音都懶得放輕了,像是真的難過得狠了,什么都顧不得了。韓璧向來都是游刃有余的模樣,好像天崩地裂在他眼里都是小菜一碟,然而如今他卻露出這副表情,說出這樣的話。沈知秋只覺得自己方才在烈火中走了一趟的熾熱,還不如韓璧一點偶爾外露的難過,這難以言喻的酸楚燜得他整顆心擠成一團,輕輕一碰就碎了。他瞬間就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身旁還有些什么人,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只要韓璧出現在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