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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生平穩,不會經歷大風大浪,日子也充裕?!?/br>李樂樂很高興。大家都讓顧云敬給自己看看,不覺便到了東邊的目的地。谷嬸嬸說的兩個神秘兮兮的人,另一個便是這祝春留。他們停在門口,看到鐵門緊閉,微微泄露出一點燈光。此時太陽還沒落盡,尚且殘余的光亮足夠照明。他住的地方很偏,周圍都沒有幾戶人家。一看就是不愿與人來往的,不像鄒老直接敞著,那要用怎樣的理由敲開他的門?謝一燁道:“如果真是那個祝伯伯,我跟他還挺熟的,我去?!?/br>說著他下了車,大喇喇拍門:“有人嗎?可以問個路嗎?”等了片刻,沒有動靜,他又拍了三下,這次更響,聲音也提高了:“有人嗎?我們迷路了,想問個路?!?/br>里面這才傳來聲響,有人趿拉著拖鞋慢吞吞地往門邊走,門開了一小條縫隙:“問什么路?”謝一燁一張笑臉湊過去:“叔叔您好,我們是……咦?”他露出吃驚疑惑的神情,手扒在門縫里盯住開門的人不放,“叔叔,你好眼熟???”對方一驚,顯然也是認出了他,就想把他的手掰掉關門,可謝一燁已經大叫起來:“這不是祝伯伯嗎?祝伯伯您原來是在這兒啊,我可想您啦!”祝春留神色有些尷尬,還是拉開了縫隙:“原來是燁燁,你怎么到這兒來了?”謝一燁順勢擠了進去:“說來話可長了,我還真要跟您說道說道……我同學都在外面呢,累了一天了,能進來歇歇嗎?”祝春留擠出了個笑臉:“當然可以,多少人?”謝一燁道:“不多,加上我也就七個?!?/br>祝春留:“……”多虧了謝一燁在,他們還算順利地進入祝春留的家。祝春留搬了兩條長凳放在院子里給他們坐:“你們來這種偏僻的地方做什么?”謝一燁笑道:“這不是放暑假了,我們來體驗生活玩玩?!?/br>祝春留見他們沒有立刻走的意思,也找了個椅子跟他們面對面坐下了,正好可以遮住身后的堂屋,他本以為不會有人進來,沒關嚴實,留了挺大的空隙,很容易讓人看到里面的情況:“你們哪吃得了這種苦?新鮮個兩三天,就快回去吧,???”謝一燁道:“還成吧,也就那樣。倒是您怎么突然跑這兒來了?”祝春留道:“我本來就是鄉下小子,富貴日子過多了,反倒懷念以前的生活,索性下半輩子都在這里過了?!?/br>他的京話很標準,完全聽不出是鄉下小子。雖然據說他的年紀有六七十了,可是看上去精神抖擻,頂多四五十,即便在這種泥水滿天飛的地方,日日不見人,也將自己打理得干干凈凈整整齊齊,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茍,他五官端正,這把年紀依然相貌堂堂,可以想象年輕時會是怎樣的英俊,的確有讓各家媳婦聊天的資本。謝一燁一拍大腿:“巧了,我也有這種想法,這里風景真不錯,有山有水,居然還能種水稻,吃喝不愁啊,養老特愜意,您怎么找到這么好的地方的?”祝春留漫不經心道:“有次旅游到這兒來了,就記住了,心想以后養老一定要來這里?!?/br>他們說話的時候,其他人都在悄悄觀察他的家,這是一戶簡單的小平房,堂屋跟廚房面對面,中間隔著一個院子,院子里什么也沒養,鋪的水泥,干凈利落得不像是在農家,透過堂屋門的空兒,能看見里面盡頭柜臺上供著香,香爐前有兩個牌位,煙霧裊裊地飄出來。祝春留很敏感,跟謝一燁說著話,同時也注意到了他們的動作,開始下起了隱晦的逐客令:“天快黑了,還沒吃飯吧?你們住哪兒,伯伯送你們過去?!?/br>他們抱了谷伯伯的名字,作出無力的樣子:“是餓得走不動了?!?/br>祝春留站起來,像是去開門,沒想到卻進了堂屋,一邊走一邊笑著說:“這么可憐,雖然這里沒什么東西,不過一杯水還是能招待的,有些藕粉,伯伯先給你們沖了墊墊肚子。谷家還挺遠?!?/br>眾人大聲喊“謝謝伯伯”,一面伸長脖子往堂屋里面瞅,用眼神互相詢問。堂屋里供的,明顯是兩位逝者。聽謝一燁說,祝春留一心在生意上忙活,沒有成過家,完全不理會風花雪月,給他介紹對象沒幾日便吹了,后來大家也就習慣了,他們那些人,誰還沒有個怪癖,也許祝春留就喜歡錢,不喜歡跟人分享自己的財產呢。所以一個孤家寡人,會有誰值得他貢著?父母嗎?祝春留說是進去拿藕粉袋子,好一會兒也不見人影,謝一燁借著熟人的身份大步走進堂屋,一邊喊:“祝伯伯,你找不到了嗎?需要我幫忙嗎?”他已經踏進了堂屋門,瞪大眼睛使勁看排位上的名字,然而祝春留已經從右邊的倉庫間匆忙出來,手里拎著一大袋藕粉:“來了來了,真是老了,記性不好,找了許久。等著啊,這就給你們做去?!?/br>他又進了廚房,謝一燁回來跟大家坐在一起。“看到了嗎?寫的誰?”他們用手機交流。謝一燁搖搖頭,字太小,而且有桌子擋住,看不清,倒是看到墻上一幅不易被看到的書法字,上面寫著:留不住一枝春。和他的名字倒相配。球球偷偷給郁子蘇傳音:“他在干什么?找蒙汗藥暈我們嗎?”郁子蘇道:“你猜?!?/br>一點都不給提示。球球道:“那便是了?!?/br>很快祝春留端著兩個瓷碗過來,遞給離他最近的謝一燁和球球:“來,熱水沖的,筷子在廚房自己拿,等不及的自己去廚房端?!?/br>另外幾個都一窩蜂跑去廚房,跟小學生似的笑嘻嘻地推推搡搡,在廚房里傳出“這個我的”“我要這碗”的吵鬧聲。球球聞聞味道,挺甜,想也不想便喝下去了,連筷子也不用,謝一燁好歹還去拿了雙筷子。只剩他一個,祝春留便跟他說話:“好喝嗎?”球球點點頭:“好喝,謝謝伯伯?!?/br>他發現祝春留談話間都很有風度,吐字也文縐縐的,斯文得不像生意人,像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