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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里濕氣太重,王爺千金之體,不該來這種地方的?!?/br>葉靜鴻吃了一驚,這才曉得,此人正是無雙城的貴客。但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只瞧得見那人執扇的右手,以及白皙的下頷。只見那人淡淡笑了一下,道:“趙城主不在身旁相陪,再好的酒喝起來也沒有味道?!?/br>這番話若從周思棋口中說出來,定是無比的輕佻風流了。但被這人用淡漠的語氣一說,卻只讓人覺得如沐春風,說不出的舒服受用。可惜趙聞聽了之後,眼中竟閃過厭惡之色,冷冷的說:“我跟王爺不過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而已,王爺莫要多心才好?!?/br>他話說得這樣直接,算得上冷漠無情了,但那位王爺聽了之後,依舊無動於衷,輕輕笑道:“趙城主不愛喝酒嗎?嗯,我前幾日從修羅谷抓來的那個人,大概是愛喝的?!?/br>趙聞立刻變了臉色,喝道:“你敢動他?”“我敢或不敢,”那人搖了搖扇子,口吻始終是淡淡的,“趙城主難道不曉得嗎?”趙聞一下就沒了聲音。隔了許久,才慢慢走到那人身邊去。當那人修長的手指搭上他肩膀時,他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眸中殺氣大盛,但卻硬生生忍下了,最終還是同那人一起走出了地牢。葉靜鴻瞧得一清二楚,實在不明白這兩人間的波濤暗涌是怎麼回事,當然這原就與他無關,所以也沒有深思下去,只飛快地縱身躍下,急急趕去解救被綁在木架上的周思棋。周思棋雙眼緊閉,身上也不知有多少傷口,繩子一松,就毫無氣力的往前倒去。葉靜鴻連忙將人抱住了,見他雙腿軟綿綿的,果然是已經斷了,不禁心中大痛,輕聲喚道:“思棋……”周思棋的身體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兩人視線相觸,竟似已隔了一輩子那樣長久。周思棋率先扯出笑容,眼里光芒流轉,柔聲說:“大哥,我又夢見你啦?!?/br>接著卻神情一變,仿佛從夢中清醒過來似的,“啊”的叫了一聲,連嗓音也沙啞下去,低低的笑:“……原來是葉大俠?!?/br>邊說邊要從葉靜鴻懷里掙扎開去。葉靜鴻聽他改了稱呼,心里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又見他身上傷口甚多,便撕了衣襟下來替他止血。周思棋并不出言阻止,只是定定瞧著他,笑道:“葉大俠是來救人的?可惜你我明明不愿再見,卻偏要湊在一起?!?/br>葉靜鴻似被他的言語刺了一下,手指微微顫抖,正色道:“我先救你出去?!?/br>周思棋搖了搖頭,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葉靜鴻想了一會兒,道:“離天亮還早得很?!?/br>“是嗎?原來今夜還未過去?!敝芩计逦⑽⑿α诵?,眼神空蕩蕩的,也不知望著何處,“我接下來的模樣恐怕有點嚇人,不過葉大俠不必驚慌,很快就會結束了?!?/br>他一邊說,一邊喘了喘氣,身體逐漸發起抖來。葉靜鴻吃了一驚,并未弄懂他話里的意思,只是覺得懷中之人抖得十分厲害,觸手一片冰涼。他依稀記得以前也曾遇過這種狀況,連忙將人摟緊了,開口問道:“周思棋,你怎麼啦?”周思棋并未答話。他一雙眼睛雖然大睜著,眸底卻盈滿了霧氣,牙齒緊緊咬住下唇,似在竭力忍耐著什麼。饒是如此,嘴里卻還不時逸出嘶啞的聲響。那一種低沈又可怕的聲音,在空洞的地牢里顯得異常刺耳。仿佛帶著鉤刺的利刃,一下一下的撓在人心上。鮮血淋漓。葉靜鴻深吸一口氣,勉強鎮定下來,雖不知周思棋出了什麼狀況,但還是握緊他的手掌,將自己的內力傳了過去。可連試幾次之後,驚訝的發現周思棋全身無力,竟連一點內勁都沒有!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武功全失?葉靜鴻想到這四個字,驀地記起了趙聞先前說過的一句話──你為那姓葉的犧牲了這麼多,一身武功都廢了,還要夜夜受那寒毒之苦……他先前只顧著救人,幾乎沒注意趙聞說了些什麼,現在那一字一句卻慢慢浮上了心頭,一遍遍的在耳邊重復。周思棋廢了武功?而且是為了他?!懷中之人一直在發抖。葉靜鴻緩緩收緊雙臂,身體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他記起了那個瘋狂的夜晚,記起了那溫熱的唇舌,記起了第二天早晨周思棋沒能避開的那一掌,以及他當時錯愕到極致的表情。手掌印上胸膛的時候,他不是不愿躲避,而是……沒有辦法避。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失了武功。即便葉靜鴻再愚鈍,到了這個地步,也知道周思棋是如何替他解毒的。哈,枉他自稱神醫,結果卻只是把毒過到了自己身上而已。葉靜鴻扯動嘴角,幾乎想要笑出聲來,但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如同周思棋一般沙啞可怕。懷中人早已汗濕重衫。鮮血和汗水混在一起,使原本就潰爛的傷口惡化得更加嚴重。但周思棋渾然不覺,只拼命的將身體蜷成一團,面孔痛苦的扭曲著,一副完全失去了神志的樣子。很顯然,他此刻經歷的那種痛苦,遠遠勝過了那些皮外傷。面容蒼白如紙。薄唇血色盡失。伸手觸及的,凈是徹骨冰寒。這就是所謂的寒毒嗎?并且……又是為了他的緣故?他記得周思棋曾經發作過一回的,只是當時并未放在心上,現在想來,中毒肯定不止一日兩日了。葉靜鴻實在不知道,周思棋究竟瞞了他多少事情?好似他從來都是這樣的性情。永遠的言不由衷。永遠叫人分不清,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葉靜鴻從前最討厭他這邪氣的性子,現在……現在卻只恨自己根本沒有懂過他??诳诼暵暤恼f著喜歡,卻并沒有跟周思棋心意相通的時候,只跟天下間所有人一樣,隨便定他一個邪魔歪道的罪名。可笑周思棋癡戀那麼些年,從頭到尾,都只他一個人陷在情劫當中,白白錯付了相思。內力還在源源不斷的傳過去,但絲毫無法減輕周思棋的痛楚。只見他咬了咬牙,嗓子已啞到發不出聲了,一雙手卻慢慢抬起來,在自己臉上抓出深深的血痕。葉靜鴻知他是寒氣入體,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