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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被蒙蔽了雙眼糾纏在仇恨里無法自拔, 但—— “冤冤相報,于季家看來,當年又何嘗不是我們趙家害得他們罷官奪爵家破人亡的?!?/br> 明明都是開國的肱骨,只因政見黨派相左,落得個不死不休的境地。追根溯源,誰之過?鏡花水月一場空罷了。 很久以前他也不明白這些道理,是季柔的死,是那幾十年反復拉鋸的痛,他徹底領悟。 “放肆!” 韓氏忍不住狠狠一個巴掌落在趙謹克的臉上,“你這個不孝的逆子,你是被迷了心竅了嗎?竟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你看看……”韓氏回身指著那一列列牌位,“趙家的列祖列宗都看著你呢!” 趙謹克抬頭,燭光照應下那一尊尊牌位無聲肅穆,似有一種無形的威壓,趙家百年士族名門,多少先賢名士嘔心瀝血,才有今日的趙氏門庭,才有今日的趙謹克。 僅他們能從普州不毛之地回來,便是大房一脈用鮮血鋪的路,可因這一切,他們趙家就該去折磨一個被迫嫁過來的季氏女兒嗎? 多可笑。 哪怕季柔死了,昌安侯府還是昌安侯府,季氏就會因此覆滅嗎? 他們趙家的血海深仇難道就報在了一個季柔身上? “趙家的那十年,是季申給的,血海深仇,也是季申做的。季申能從一介布衣到四朝元老,早已斷絕了人情,他既將季柔嫁了過來,已是不在乎季柔的死活??v使季柔身死也絕動搖不了季申分毫?!?/br> 趙謹克嗓音古井無波,明明還是少年的面容,可眼里卻忽然沉淀了幾十年的滄桑。 季柔的心里從來沒有恨,那份清澈該是他用生命去守護的。在旁人眼中他或許離經叛道背棄了整個趙家,可重活這一世,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他自己分得明白。 “母親若是想報仇,動季柔無用。季申最在意的,從來只有他自己而已。但若是泄憤……” 趙謹克轉眼看向韓氏,“兒子不會同意的?!?/br> 明明是很尋常的語氣,卻仿佛有千鈞的威壓,韓氏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兒子,那一刻好像換了一個人。 那種深沉隱晦壓迫,只有在當年覲見先帝時見到過。 韓氏忍不住后退一步,哀戚道:“你難道不知,因為季氏你當年險些生不下來……” 韓氏是在貶謫的途中懷的身孕,生他之時險些一尸兩命,又因為普州日子艱苦在產后落下毛病,從此不能再生養,這才后來又有了庶子庶女,始終是韓氏心里的恨。 “為了養你們,我的手在冬天的水里都泡爛了,如今連根繡花針都捏不住……” 她也曾是京城里的天之驕女呀,也曾彈琴賦詩,烹茶調香,可那被十年風霜磋磨了的肌膚,還如何讓她在昔日的姐妹面前昂首挺胸?哪怕身加誥命又如何? “母親!”趙謹克倏地站起身來,這般伎倆何其熟悉,只是當年就已經在他的身上用爛了。 “兒子還是母親的兒子,該盡的孝道兒子一樣不敢忘。我知道母親不喜季柔,今后自也不會讓季柔到母親面前惹眼。一個月后兒子會帶著她一起去青州赴任,自此山水相隔,母親不見便不會心煩?!?/br> “都是兒子忤逆,母親若是有怨有恨,”趙謹克伸手,取了香案上供的家法雙手朝韓氏奉上,“便都朝兒子來吧?!?/br> 他是兒子,也是丈夫,倘若終究不能兩全,便都由他一人抗下吧。 “你!” 韓氏的眸光一顫。 祠堂的燭火熊熊跳躍,似是燃不盡的業火。夜幕深重靜默,化不開的離恨愁苦。 作者有話要說: 論夾心餅干的自我修養: 趙謹克(被生活打腫了臉):一言不合就是一頓竹筍燒rou,難,我太難了! 韓氏其實也不容易,從云端跌落泥濘過,驕傲被碾碎,也是各有各的苦,這個坎也算是天塹了。 有了前世的經歷,這輩子男主對什么都是是看得很開的,什么名利,仇恨,有我媳婦香嗎? 趙謹克:婆媳千古難題,再加新仇舊恨,超綱了超綱了~ ☆、親吻 屋里的暖氣縈繞,熏爐里細細的安息香斷落一截香灰。 季柔早已洗漱好換了柔軟的衣裳進了床幃,可怎么也不肯躺下。錦被上擺了一只裝滿碎布料的小筐,借著燭火一片一片反復端詳。 秋娥站在床邊忍不住勸道:“姑娘先睡吧,夜深了,今日也累了一天了?!?/br> 前頭趙謹克那里先前特意傳來了話,說是有一兩件衙署里的事要處理,讓季柔先洗漱就寢,不必等候,想來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再等等?!?/br> 季柔看著手中的布料,她還記得之前趙謹克讓她繡香囊的事情。也不知趙謹克喜歡什么顏色樣式的香囊。這是她第一回給他做針線活,可是得精細著些。繡并蒂蓮花還是鴛鴦戲水? 光是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季柔忍不住就打了一個哈欠,眼皮子有些沉重。 秋娥正想再勸,屋門那里就傳來了動靜,趙謹克回來了。 季柔也聽到動靜,脖子一伸,瞌睡瞬間就沒了。 “怎么還沒睡?!壁w謹克解了身上的披風進來,“不是讓人傳了話讓你先睡嗎?” 等你呀。 季柔的眼睛亮亮的,這羞赧的三個字在喉嚨里轉了轉,變成了:“我不困?!?/br> 趙謹克走到季柔跟前,揮退了屋中的下人,笑道:“我看你眼睛都要熬紅了?!?/br> 趙謹克走到近前,季柔才忽然發現,趙謹克的衣裳換過了,不是白日里那件淡色的衣衫了。 不是說,是去書房處理公務嗎? “快睡吧?!?/br> 趙謹克兩下脫了衣裳,收了季柔手中的小筐擱一邊,頎長的身子在床邊坐下準備脫靴子。季柔下意識是要往里頭讓的,卻鬼使神差地沒有,反而湊近了一些,瞧見了趙謹克臉上的紅痕。 “婆母打你了?”沒有猶疑,季柔徑直問。 趙謹克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嗯?!?/br> 季柔的心里很難過,像揪起,“你擦藥了嗎?” “擦了,明早上就消腫了?!壁w謹克掀了被子上床,刮了下季柔的鼻尖,“不必自責,也不要多想,嗯?” 季柔看著他,道:“你的身上,是不是也有傷?” 趙謹克剛要哄季柔躺下的動作一頓,然后失笑。 有的時候,季柔又是聰明地讓他無可奈何。 “是不是在背上?”季柔繼續道,“以前兄長犯錯之時,父親請家法都是這么打的?!?/br> 季柔抓住趙謹克的手臂,想起了季氏兄弟以前被打得血rou模糊的樣子,認真問道:“你背上是不是還在流血?” “母親一介女流,哪里有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