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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的是自己作為銜蟬奴的身體,更準確地說,是一具軀殼。這具軀殼可以隨意改造外貌,伐骨洗髓,可以容納應宜歌的魂魄,能夠讓他永生不死。他是由神獸銜蟬奴轉生而成,這具身體是由日月精華賦予,與他本身的魂識無干,即使沒有后來在朱墟和西延山補充進的兩片神魂,他也依舊是天賦神身,一個絕妙的容器。應宜聲想要的,就是這么一具可供改造的身體。但是,他絕不會想連帶要了自己的靈魂,他想要做的,是把自己的靈魂從這具天賜的rou身里驅趕出去,保留這一具皮囊。是了,應宜聲此人此生,唯愛應宜歌一人,他對任何事物都不會產生興趣,他的一舉一動,皆是為了那個多少年前墜下山崖的少年。……所以他敢在這里等待自己,絕不會是毫無準備的。意識到不妙的時候已經晚了,在巖壁間,驟然亮起了無數的浮光刻印,一圈圈,一層層,粗看起來像是一雙雙野獸的眼睛,從巖縫里若有若無地注視著江循,投來太息一般憂郁的目光。江循發現自己動不了了。他的身體抽搐幾下,便頹然墜倒在地。這些目光籠罩了他,鎖定了他,把無數的光流絲線刺向了他,把他的手腳筋脈全部刺穿,把他一點點托舉到了半空中,在他體內亂竄,迅速在他的筋脈間交織成成一片片蛛網一樣的亂絮,發瘋似的汲取起他的靈力來。一股股削皮剖骨的劇痛讓江循向天發出了一聲痛叫,他想要繼續調動靈力,那些法陣卻籠罩著他,逼得他神魂潰散,手腳無力,眼瞳痙攣,口唇煞白。他已經意識到自己踏入了一個怎樣的陷阱之中。……釋迦法陣?玉邈并沒有告知江循太多關于釋迦法陣的事情,只說可封江循一月的靈力,這是封印銜蟬奴神力唯一可行的辦法了,于是江循便沒作多問。他流落在外,當然查不到關于這一法陣的詳細資料,他之所以能猜到這是釋迦法陣,一來是因為太女提過此陣,二來則是因為他清晰地感覺到,這個法陣,正水泵一樣向外抽取著他的靈力。……可是,哪來的這么多法陣?籌備這種法陣不該是很困難的嗎?應宜聲緩慢地踱到法陣之前,一把空靈聲音縹緲地從法陣外傳來:“我替我弟弟謝謝你?!?/br>……不用謝,我先謝謝你八輩兒祖宗。江循掙扎了一下,勉強確認自己的舌頭還有活動的能力后,才問道:“你怎么……法陣……這么多?”應宜聲歪著頭,笑瞇瞇的:“不告訴你?!?/br>江循:“……”自知自救無門,他肢體已經疼到麻木,舌頭已經不能再動,但他還是努力發出含糊的聲音,問道:“……你為什么……不告訴謝回音,你還活著?”應宜聲以為江循會罵,會哭,會詛咒,會求饒,會問很多問題直到他再也問不出問題來為止,卻沒能想到他會問出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來。他歪歪頭,反問:“……謝回音,那是誰?”被無數陣法困緊的江循聞言,唇角勾出了個叫應宜聲捉摸不透的笑容:“……好吧,雖然你不配合,還是要謝謝你?!?/br>話音剛落,被法陣穿透四肢的江循應聲落地。法陣失去了鎖定的目標,也紛紛停轉,就像是失去了獵物行蹤的獸眼。應宜聲心頭一空,幾步搶上前去,俯下身撿起地上的東西。……那是一個小小的人偶。一個被太女用來探路的女傀,一個被江循改造后用來當做替身、上悟仙山來探路的女傀。真正的江循,此時正身在距離悟仙山三四里的一間破廟里。當在無名村里擒住太女,而太女說出“釋迦法陣”四字時,江循就起了疑心。……她為什么會知道這個法陣的名字?僅僅是因為她一直跟蹤著自己?追蹤著玉邈?因為她對他們的行動了若指掌?……不見得吧。產生這樣的疑慮后,江循再貿然孤身上悟仙山找應宜聲當面談判,那就是24K不添水的呆逼。恰巧太女落了一個女傀在他手里,能讓他稍稍利用一下。于是,他改造了女傀的外貌,將自己的一縷靈力寄予其中,讓此人代替自己上了悟仙山。此行收益不小,至少他知道,應宜聲種種算計,種種用心,是因為他也想動用釋迦法陣,封印自己的能力,驅趕自己的靈魂,留下自己的皮囊。但是……為了更好地cao控女傀,江循特意來到了距離悟仙山很近的地方,他本打算一完事兒就跑路,可現如今,他陷入了一個異常尷尬的境地。——那釋迦法陣,著實是太霸道了。那股受傷的靈力竄回到了江循體內,也把法陣的傷害帶回了他的身體。江循周身浮現出了被皮鞭抽過一樣的細小紅痕,渾身如同火燒,他雖然撤得及時,無奈那法陣來得太兇太猛,他還沒反應過來,寄宿在女傀體內的靈力就被穿了個三刀六洞。按理說,江循本該很快痊愈,但是,傷了江循的,偏偏是用應宜聲的靈力一力支撐起來的法陣。這和一個古老而簡單的寓言故事的原理是一樣一樣的,那就是,用我的矛來刺我的盾,會是一個什么結果。江循體內猶如火燒,疼痛難忍,腰腹處的傷口最為嚴重,靛藍色衣衫被徹底染透,但他怕夜長夢多,不敢在此地多留,只能一手護住被血沁透的衣衫,跌跌撞撞地跑出破廟。不知踉蹌了多久,江循的體力逼近了極限,只覺眼前越發炫白一片,口中連連溢出鮮血,他的四肢徹底不受使喚了,只能機械地朝前挪動,直到撞在了一片溫熱rou體之上。江循想說一聲抱歉,但口中一腥,一口溫熱直接噴在了來人的肩膀上。……江循隱隱覺得自己要挨揍。這口血吐出來后,江循的眼前倒清晰了些。映入眼簾的那張不似男子般嬌美昳麗的臉,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嚴肅,把他納入懷中,用力抱緊了:“……秦牧!”第106章七日(一)江循迷迷糊糊地枕在來人的肩膀上,低聲喚:“枚妹?”一個時辰前,展枚的早課還沒做完,就被展懿硬扯出來直奔悟仙山。展枚一向不喜歡計劃之外的變化,但一聽是江循有可能出事,他也沒有二話,路過上谷時還捎帶手拉上了樂禮。一路上展枚都有些心不在焉。自從晚春茶會之后,他就沒和江循見過面。早在西延山,展枚便發覺了江循的不同尋常之處,但他硬生生把這種疑慮壓了下去。他還記得江循問過自己為什么不追究此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