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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愣地盯著應宜聲發呆。應宜聲笑瞇了眼睛,捏住宮紈的頭骨,手掌逐漸加力。宮紈猝不及防,被捏得眼白翻起,瓊口微張,喉間發出了意味不明的悲鳴,但習慣了聽音辨人的宮氏弟子,都能聽出她在喚些什么。她在說,聲哥,求求你。誰也不知道宮紈想求什么了。一聲清脆的頭骨炸裂聲,在應宜聲的掌下響起。林正心呆愣住了,半晌后,他雙手撐地,狀似瘋癲地大嚎大叫起來,豬狗似的四蹄伏地,手腳并用地朝宮紈軟軟委頓在地的尸身爬去。謝回音遠遠地看著,應宜聲松開了捏住宮紈的手掌,后退一步。他的唇角掛著那樣邪異明確的笑意,眼中卻墮下了一滴淚。謝回音不知道應宜聲是為誰掉下的這顆淚,他只聽到了應宜聲蘊著燦爛笑意的聲音:“……聽到了嗎?心碎的聲音?”第91章丁香餛飩(七)謝回音所見的,成為了以后被稱為“宮徵逆案”的終場一幕。這般慘景,足夠令人意志全消,謝回音軟倒在地,筋酥骨軟,竟連半分力氣都沒了,眼見著林正心傷痛欲絕昏厥過去,他的腦海中也似有蜂巢炸裂,眼前一黑一白地閃著詭影,就連應宜聲走回他身邊,撥開他凌亂的頭發,捧起他的臉時,謝回音也仍在夢游中一般,呆呆地看向他,既不躲也不閃。他模糊地想著,躲也沒用。應宜聲雙手托著他的臉,細細審視了一番后,問道:“跑來這里作甚?”謝回音小小的喉結在一層薄薄的皮膚下艱難地滾動,他想說點兒什么,問點兒什么,可他怕。他怕問出口來,自己也會成為這無數橫尸中的其中一具。他怕應宜聲捏碎自己的頭骨。他怕自己是送上門來的刀俎之魚,應宜聲本來也許會忘記自己這條漏網之魚的,自己看到了這樣的場景,一定會被滅口……就這么后知后覺地怕著,渾身癱軟的謝回音被應宜聲拖著后領,一步步帶下了悟仙山。等到謝回音恢復行動能力,二人已身處距離悟仙山百里之遙的爛柯山上了。應宜聲在一所被遺棄的山腰茅草房邊佇立片刻,放開了提住謝回音后領的手,踹了他一腳:“還不快去給我打口酒喝?!?/br>謝回音急忙連滾帶爬地cao控著還不能盡如他心意的手腳,下了山,去附近的爛柯鎮中弄酒。他雖然糊涂,但冰泉洞之人全死,冰蠶集體暴走之事委實太過慘烈,不由得不讓他多想,想這半年來應宜聲永遠比旁人身上多一倍的冰蠶,想他那滿是希望的笑,想他昨夜手心托出的光球,想他那關于神靈的論點…………可他依舊想不出,應宜聲為何會在談笑間滅去自家一個門的弟子,也想不通,既然應宜聲和林正心有仇,為何要報復自己的師父。他只隱隱約約地覺得,應宜聲此舉,完全斷送了他的安穩人生。作為唯一一個在宮徵山上活下來的弟子,自己不可能再留在那里。在旁人眼中,自己被應宜聲帶出冰泉洞,從一個低等弟子一躍成為應宜聲的近侍,定是受應宜聲抬愛和另眼相待的,也自然會被視為應宜聲的同黨。但是……應宜聲明明可以殺掉自己,也算是一了百了,徹底斬斷羈絆,又為何要帶自己離開?謝回音有個好處,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會多想,徒增苦惱。他在悟仙山上根本沒有一個像樣的好友,對他們的死,謝回音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因此,對他們的死的憐憫,和面對應宜聲的恐懼相比,他總覺得后者在自己的情緒中占了大半。他用自己的玉蟬,與爛柯鎮的一個酒肆換了半年份的黃酒,如果應宜聲想喝,半年間可以隨到隨取。捧著一壺燙好的酒回了山間茅草屋,迎接他的是煥然一新的屋宇和锃光瓦亮的窗幾。在他下山的短短小半個時辰內,應宜聲竟把這里重建翻新了一遍。謝回音怔愣了數秒,才捧起酒壺,悶悶地走入屋內。應宜聲斜靠在一方軟褥上,似笑非笑地看著謝回音,謝回音就如同在無雨閣里伺候應宜聲一樣,小步行至床前,跪下奉酒:“師兄,這個地方的酒,肯定是不如悟仙山上……”還未等說完,謝回音便覺得手心一輕,應宜聲接過了他的酒壺,笑道:“小師弟,你怎么不跑呢?”謝回音實話實說:“……我不知道要跑去哪里?!彼D了頓,還是壯著膽氣,用低弱近乎不可聞的聲音詢問,“……師兄,為何帶我出來?”應宜聲斜躺在床榻上,聞言,唇角勾起了一縷淺笑,他潔白瑩潤的腳趾輕輕內合,將床單夾起幾絲皺褶后,放肆地抬腳,把腳擱在了謝回音的頭頂。謝回音的身子被壓得一顫,他說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覺,把眼睛往上溜了一下,便看到了那修長圓潤的小腿輪廓,凹陷的膝窩和一抹更深的雪白。他不敢再看,怯怯地頓首,任他踩踏。他聽到應宜聲含著笑意的聲音:“本來把人情還完了,你死不死都無所謂。但想想,還欠你幾碗水的恩,就帶你出來玩玩咯?!?/br>說是玩玩,應宜聲竟沒有食言。二人就在這爛柯山上住了下來,謝回音還是不知道自己該做點兒什么,只按例做飯、灑掃、給應宜聲洗衣浣衫,明明這些對于現在的應宜聲來說只揮一揮手就能完成,他還是把這些交給了謝回音,似乎是特意為他找來的活計,好讓他不要顯得那般多余。謝回音很怕宮氏的追殺,可在這深山老林中,他的擔心仿佛都是無關緊要的,外界的戰火沒有一次燒到爛柯山來,他的日子過得平順已極。不過,有時他會夢到那觀禮臺上下橫陳的尸山,夜半驚醒時,謝回音攥緊被角,覺得那過去在宮氏的一年學徒生涯,仿佛是南柯一夢。對謝回音來說,宮氏是那般安靜,安靜得讓他放松了警惕。偶爾應宜聲會外出辦些事,他就把家打掃得干干凈凈,等他回來。就像應宜聲說的,他有無數次機會能跑,有好幾次應宜聲回到茅草屋,看到跪在正屋里迎候他的謝回音,都會忍不住嘖嘖兩聲:“怎么還沒走?”謝回音有很多次覺得,應宜聲只把他當做一頭無意間撿來的狗,沒什么用,長得不好看,又懦弱無力,踢走都嫌麻煩,只好丟在家里,指望它某天自己失了興趣,離家而走。每每想到這里,謝回音都覺得沮喪得很。他對應宜聲沒有什么非分的念頭,也不敢有,他只想有個人,可以與他待在一處,時常說說話便好。現如今,應宜聲是他唯一的依靠了。他這么迷糊的性子,離開了爛柯山,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