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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這半年來每日給應宜聲抄經,祝禱他在牢獄中平安,還苦求父親宮一沖,求他將應宜聲放出,雖然最終父親沒有聽從她,但也并未解除他們的婚約,且對外宣稱,應宜聲只是因為酒醉才沖撞師尊,被罰靜心思過半年,出來后,便可繼續接任門主之職。……畢竟宮家主不會舍得讓自己一片癡心的寶貝女兒,嫁與一個籍籍無名的平凡小輩。再說,應宜聲這半年來并不鬧事,安安靜靜的,也再無浪蕩之言,從冰泉洞回來后,更是閉門修習,再無放浪沖撞他人之舉。宮一沖聽在耳里,很是滿意。從應宜聲出冰泉洞前五日,宮一沖便開始閉關,沖擊那得道成仙的最后一道屏障,自然是不能出席“宮徵”門主的接替典儀,左右他也對這個未來女婿感官一般,并不寄予厚望,給他一個門,讓他好生帶著便是,如果他不成,宮一沖也不是沒有得力的門徒接替他的位置。自己的雷霆之威震懾之下,果然奏效,想必經此磨煉,應宜聲也會收斂心性,稍微知些禮數,懂些規矩,以后阿紈的日子也能好過些。應宜聲也的確是安分了,像是知曉了自己的錯處,從回到無雨閣后,應宜聲就一頭扎在書山文海浩繁卷帙中不肯出來,甚至沒有交代謝回音應該做些什么。謝回音和“宮徵”門中的諸位弟子不熟,只好一心隨侍在應宜聲身邊,端茶送水,翻書磨墨,實在沒了事情可做,便坐在無雨閣外的臺階上,看檐下的風鈴被風吹得滴溜溜亂轉。他覺得這樣挺好。半個月后的一個暴雨夜,應宜聲在書房內用功,翻的是上古典籍,謝回音自覺地退出了門,縮在廊下。潮濕的雨拍打在松軟泥濘的土地上,把那土泡爛了,打碎了,激出一片片蚯蚓和泥土混合的腥咸氣。他就算縮得再厲害,也防不住被風掠入廊中的雨絲,他索性放棄了避雨的打算,就在間或閃過天邊的雷電光影照耀下睡著了,一雙布鞋被打得透濕,他也不介意。他就像是一根草,在哪里都能幸福而糊涂地活著。在雷雨聲中,謝回音睡得安然,就連無雨閣的門被人推開也渾然不覺。直到一件衣服丟在他的臉上,他才一個激靈坐起,低頭看著那華錦精致的衣料,本能地把它往下扯,免得它被自己濺濕了半身的衣服連累了。應宜聲蹲下身來俯視著他。這是二人從冰泉洞里出來后距離最近的一次,謝回音緊張得對了眼,凍得冰涼的手指抓緊了應宜聲丟給他的衣服:“師……門……門主?!?/br>應宜聲特別自然地在他身側坐下:“叫我師兄?!?/br>謝回音的背肌繃得緊緊的,盯著自己濕漉漉的膝頭,覺得自己渾身散發著難聞的潮氣,不由得生了幾分沮喪。在冰泉洞里,他也隱隱綽綽地有過這樣的感覺:盡管應宜聲是囚犯,在他面前,謝回音總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他把頭埋得很低:“師兄,明日便是門主的繼任典儀了。您該早睡的……”狂暴的風雨將應宜聲未梳的長發掀起,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他的唇角勾起一道曖昧媚然的笑意,親切地問:“小師弟,你相信有神靈嗎?”謝回音“啊”了一聲。他想到了宮紈。這幾日應宜聲太過安分,沒有出門走動,她不知應宜聲狀況如何,心中生焦,就常向自己打探情況,自己又沒有什么新鮮的事情能告知她,只能籠統地告訴她,門主很好,諸事安穩,請師姐不要記掛。每次她靠近自己時,謝回音都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檀香氣。她應該是去了宮氏祭祀殿,那個名為薄子墟的地方,日日求神佛,保佑應宜聲無恙安好。他笨拙地抓抓頭發,答:“定是有的。只是……從未得見……”應宜聲笑:“當然是有。只是神靈太忙,沒空滿足人的心愿?!煹?,如果你有什么心愿,而只有神才能幫你實現這個心愿,你會怎么辦?”謝回音認真想一想:“……我沒有什么心愿?!?/br>的確如此,他父母早亡,無一依靠,自己像是顆飄搖的草籽,現如今找到了一個踏實穩固的落腳處,他還有什么更多要求的東西嗎?才想到這里,他就被應宜聲一巴掌拍上了后腦,,他摸著后腦勺,怪不好意思地笑,仿佛自己沒能給應宜聲一個像樣的答案,是件多么不可饒恕的事情一樣。望著那密密如梭的巨大雨滴在地上打出一個個巨大的浮泡,又看那浮泡四分五裂,應宜聲微笑著喃喃自語:“……若是我,我不會去求神。我會把神抓過來,讓他幫我完成心愿?!?/br>說著,他的手掌心浮出了一片氤氳的光膜,那躍動四散的光芒中滾滾而出的仙靈之氣,透著一股莫名的熟悉,讓謝回音生生打了個寒噤。他問:“師兄,這是什么?”應宜聲活動了一番手指,笑道:“這是我和神談判的籌碼?!?/br>……謝回音聽不懂。他只知道,要是再放任應宜聲在雨中,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影響到了第二天的祭禮,那便是他這個近侍的錯了。把應宜聲拉回屋中,謝回音熱熱地燙了一壺酒,送到了他的床榻前。半月相處下來,謝回音知道,應宜聲不愛飲水,以酒代水是常有的事情,他滿斟了一杯,跪呈給應宜聲。應宜聲俯身看去,清冽的酒液上跳動著一朵煞白的浮光,他對著小小杯中自己的倒影露出了溫存的笑顏:“……宜歌,時間到了?!?/br>第二日本是由天命官測出的良辰吉日,誰想一早便從山下傳來了噩耗。……囚在冰泉洞中的犯人和臨時調撥去看守冰泉洞的弟子,一夕之間,盡皆死去。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謝回音正在服侍應宜聲換衣,甫一聽到這驚天之事,謝回音差點兒把手里的錦盒摔到地上去。應宜聲卻半分不在意,從他手中接過錦盒,取出一只玉蟬,扶在自己鬢間,笑道:“小師弟,幫我看看,可端正?”來報信的弟子雙腿打戰,仿佛是還沉浸在那可怖的血景之中,繼續回稟道:“應門主,那……那情景著實嚇人,那些冰蠶突然像是發了狂一樣,把人都吃空了……只剩下一層透明的皮貼著骨頭……冰蠶也都死了……”應宜聲沉吟了一會兒,扭頭對謝回音笑道:“這么說起來,你運氣挺好的?!?/br>一向出沒穩定的冰蠶怎么會突然失控?如果不是因為失去了某些約束它的力量……它們怎么會失控?這些日子里從冰泉洞里出來的,僅有應宜聲一人……種種蛛絲馬跡綜合在一起,讓謝回音出了一身冷汗,待那來報信的弟子退下,他才壓低聲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