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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江循一路提心吊膽,生怕被秦家父母扒掉馬甲,直到山門底下,江循還在強行壓抑隨時掉頭跑路的沖動。沒想到,山門剛開,江循肩頭上便被披上了一件貂絨外袍,一個身著湖綠衣裳的美婦站在門口,笑得一臉慈和:“小牧,在曜云門一切可好?”江循很少嘗試過這般被人殷殷垂詢的滋味,當年他被養父母從孤兒院領出來時,曾經過過一段這樣的日子。只是后來,久久備孕不得的養母懷了孕,情況就有一些不一樣了。平心而論,江循在養父母那里從未受過虐待,最壞也不過是從臥房里搬出來睡到沙發上,但終究是不一樣了,這種感覺很微妙,也很磨人。美婦領著滿腹心思的江循進殿,拜見父親秦道元。一個蓄著美髯、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頗有幾分儒雅之氣,甫一照面他便大笑著走來,拍了拍江循的肩膀,眉宇間喜色難抑:“不錯,又長高了些?!?/br>一切順遂得叫江循難以相信。這二人望著自己的溫和寵溺,叫江循起了愧疚之心。……這本不該是屬于自己的東西。由于始終無法入戲,江循的表情不大自然,秦道元和楊瑛夫婦面面相覷了一會兒,秦道元便關切道:“小牧,你一路勞頓,若是身體不適,還是早些休息為好?!?/br>殿門打開,江循就看到了剛才被屏在外頭的秦秋,小家伙怯怯的,像是只小動物,雙手卻高高舉起,捧著一件針法有些稚拙的金鸞翠羽衣:“父親,母親,這是女兒親手……”楊瑛的反應很淡,淡到叫江循難以理解,隨手接過衣裳便披在了江循肩上,撫了撫江循的肩膀,神色柔如秋水:“回去歇息吧?!?/br>命令一下,馬上有弟子前來引路,楊瑛轉身入殿,殿門關合,把秦秋那張滿含期待的臉關在了門外。她的眼里漸漸含起了一汪淚,江循雖是不解,還是攬住了她的肩膀,輕輕哄了一會兒,把那件衣服除下,交還給了秦秋:“走吧,我們回去,外面冷,嗯?”秦秋前天晚上還在點燈熬油,她被針扎得通紅的小手捏緊了翠羽衣的邊緣,細聲細氣的:“哥哥,我再等一下好不好?等父親母親出來?!?/br>江循被弟子帶走時,秦秋仍執拗地站在門口,懷里擁著她一針一線織就的寶貝,小小的身影落上了雪。每逢年節,次次如此,秦秋滿懷期許,父母漠然以待。轉眼三年春秋已過,臨近年關,秦秋還在準備那些根本送不出去的禮物。這次是一把玄鐵重劍,由她親手打制,她還很興奮地拉住江循道:“哥哥哥哥,我知道了,父母不喜歡我之前那些衣物飾品,定是嫌棄這是女兒家的小心思。我若是能親手鑄上一把寶器,他們必會歡喜,對不對?!”在通明殿同玉邈下棋時,江循忍不住慨嘆:“小秋這些日子勞累極了,真怕她熬壞了身體?!?/br>一只手探入棋盅,捻了一顆白子,落于紋枰之上時,一道磁性惑人、如水潤深沁過的低音適時地響了起來:“叫她別白費工夫?!?/br>江循拾起粒黑子直接打了過去:“看來是不能指望你嘴里吐象牙了?!?/br>玉邈順手一接,把手伸到江循的棋盅上方,手掌一個漂亮的翻覆,黑子便咔噠一聲滑入盅內:“本是事實?!?/br>江循嘆了口氣,取了一子,在指間摩挲。原主秦牧與秦秋是雙生子,當年楊瑛分娩之時兇險萬分,秦牧險些被秦秋的臍帶纏死,娩出時已然面色青紫,險些夭折,小時候更是體弱多病,正因為此,秦氏夫婦才對秦秋不喜,始終是不冷不熱的態度。這是從胎里帶出的罪,江循沒辦法替秦秋做些什么,只能盡力在秦氏夫婦面前替秦秋說些好話,同時對秦秋加倍地好。來年春天要放的風箏,他已經替秦秋做好了,一只巨大的鳳凰,身攜冰火火種,放飛到天上后便會燃燒,恍若涅槃,風箏也不會燒毀,到那時,秦秋的風箏定是整個曜云門里最耀眼的。可惜,明年的秋日,曜云門結業,他便要回秦氏了,更叫他愁緒萬千的是,聽浮山子所說,父母正為自己奔忙,要說一門親事。江循在現代倒也不是沒談過戀愛,是朋友牽的線,那姑娘的戀愛史精彩繽紛,反倒襯得江循保守得跟個雛兒似的。不過熟手自有熟手的好處,江循很快找到了戀愛的氛圍,在相識半月后,喝醉了的姑娘就把他領到了自己的出租房。酒氣繚繞,燈光昏暗,在風情萬種的旖旎氛圍中,江循很淡定地洗漱、給姑娘清理臟了的衣服、抱被子、睡沙發,一氣呵成。第二天姑娘提出了分手,理由是你簡直不是個男人。江循的確對男女之事沒什么興趣,就連同宿舍的人聚在一起興致勃勃看十八禁片子的時候,他也能片葉不沾身地端著泡面,來去如風。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這性子太淡,不能耽誤人家好姑娘的大好人生,大不了在這個世界里做個清淡修士就是。兩人一來一往地殺了十幾個來回,江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問道:“玉九,你何時打算娶親?”準備落在棋盤上的白子乍然從上方掉落,摔在了棋盤上,跳動兩下,落在了一個對白方極度不妙的位置,江循立刻出手按住,叫道:“別動別動啊,落子無悔……”話音未落,他的手腕就被一股力道狠狠握住,朝前一拖,江循本就跪坐得腿麻,身子立撲,整個人砸在了棋盤上,棋子飛濺,胸口一窒之后就疼得要死,江循齜牙咧嘴的正準備發火,卻被那近在咫尺的臉驚了一跳,本來的質問也變得軟了下來:“玉九你干什么?一盤棋而已你至于嗎?”玉邈捏住他的手腕,面色冷冷的:“你說的,落子無悔?!?/br>……所以意思是我把棋盤撞掉的我還不能發火?玉九你甩鍋特么敢不敢再利索點?江循還沒接腔,就聽通明殿門口傳來一聲驚詫:“你們怎么下個棋也要打起來?”宮異已經沒了幾年前那嬰兒肥滿滿的臉頰,身材也抽了條,一襲青衣,一只玉蟬,一把骨簫,頗有幾分秀而不媚、清而不寒的氣質,只是眉眼間的戾氣略重,言語也是火藥氣滿滿:“秦牧,管管你的人!”說話間,亂雪被他拽了進來,高挑的少年依舊是一副懵懂無知的神情,捏住宮異的手就往外拉:“履冰,不要……公子,他會生我的氣的……”宮異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旋即轉向江循:“他總是跑到聽石齋來!”亂雪急忙申辯:“公子,我……我沒有,亂碰什么東西,只是幫忙收拾……”宮異看樣子恨不得撲上去咬他一口:“收拾就收拾,誰叫你替我喂靈獸的????”亂雪委屈地解釋:“我只是看它餓了……”聽到靈獸二字,江循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