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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荊說:“沒事沒事,別訓他,小孩子都喜歡看熱鬧嘛?!?/br>哼哼,小孩子?本座看過去,昴星君倒是沒牽著他了,改拉著他的袖口。說:“沒事,你別擔心,揍一頓就好了?!?/br>陳荊啞然,又無奈地笑笑。然后扭頭看看昴星君,又看看自己的袖口,坦然道:“方才謝謝仲苳了?!?/br>昴星君說:“不客氣不客氣?!?/br>陳荊說:“那……”又用目光在袖口流連作提醒。昴星君無辜道:“我這不是怕自己走丟嘛?!?/br>陳荊抿著嘴搖了搖頭,也沒再多說。本座覺得自己也應該去拽住另外一只袖口,一抬頭,宸和何小寶皆睜大了眼睛看著本座。大庭廣眾之下,我就像那眾人眼中的猴子,分毫不差地給人剝了個精光,忽然什么興趣都沒了。昴星君是仙君,他們之間牽著紅線,本座拿什么去爭,一腔熱血嗎?可本座連血,可能都是冷的。人擠人的街上很容易走散,更何況本座刻意為之。片刻的功夫,礙眼的昴星君就從本座眼前消失了,宸卻甩不掉,本座只得與他講,本座想一個人待一會。宸說:“吾可以隱身?!?/br>本座看了看那捧著糖畫的何小寶。宸說:“他變回原型,吾也可以讓他隱身?!?/br>兔子精使勁地點頭,點完了乖巧地站在宸身邊。可本座并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他們跟著本座又什么意義呢。本座只是嫌這里吵得慌,這熱鬧與本座無甚關系,卻偏偏非要將本座困在其中,像是非要聽完了凡人的喜怒哀樂才算作罷??陕犕炅擞惺裁从?,道理都是別人講出來的,我遇見了依舊不懂。其實走到慕府門口,本座一點都不驚訝,這個京城,本座熟悉的就四個地方,李公子茶館——想必吃了圣僧粥的李公子現在還癱在床榻上,綰水街的宅子——本座暫時一點都不想惦記昴星君,來??蜅!P門了。剩下的,也就是這個不知道算不算家的前緣舊地。想來年三十,這里也不會像外面那樣吵鬧。本座不打算再與李小六來一次親密會晤,隱了身形穿墻而入,這是回慕府,就算李小六在這屋里,本座也進的理所應當。宸默不作聲地跟在后面,懷里抱著又變成了兔子的何小寶。二十多年,原來這里變化并不大。后院里的枯葉被掃的干干凈凈,堆在墻角,廂房都落了鎖,本座走進慕辛的屋子,當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那夜我就坐在這里,發現街口的楊忠不住地在瞟慕府,一邊喝茶一邊等著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最后覺得這人大概是在監視,才出了門,所以五個茶杯有一只翻了過來,我走的時候里面應該還有半杯水,現在水沒了,卻仍是有一只茶杯正放著。本座摸過桌案,上面纖塵不染,硯臺也在筆也在,分毫不差地停在那個時間。宸皺著眉,不知在想些什么。本座低聲對他說:“出去罷?!?/br>宸立馬往外走,本座離開前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茶幾下多抽出來了一只凳子。一杯茶,兩只凳子,想來白馬寺那夜過后他們有誰到過這屋中。穿過月門,依舊沒有看見李小六,不僅李小六,連楊家兄弟也不見蹤影。他們若是都回家過年了,本座當真沒有必要隱著形在慕府亂逛。宸抬手攔住本座,輕聲說,前面有人。確實有人,公孫樾帶著一個太監,坐在前院里。宸扣住本座的手腕,且緊張的有些微微發抖,這是做什么,本座又不會把那小皇帝怎樣,怎么人人都在憂心那小皇帝性命。那太監開口說:“陛下,起風了,要不咱們進屋罷,仔細別著了涼?!?/br>公孫樾搖了搖頭,本座這才發現,他坐在慕采棠常坐的那把椅子上,手邊還放著一盤果仁,面前擺著棋盤,他是在自己和自己下棋?這小皇帝毛病倒是挺多。本座又湊的近了些,那棋局看起來——就是慕采棠離開前,下的那一盤。本座簡直要給他氣笑了,想不到這小皇帝當真是個深情人,大年初一的不陪著慕家那丫頭,跑這里來想那丫頭的胞弟。太監又說:“不如奴才陪您把這殘局下完?”說著就要往慕辛的躺椅上坐。公孫樾伸手攔住了他,“我不是爾思,你不是他,如何替他們下完這句棋。你若是累了,去旁邊搬個凳子過來坐著吧?!?/br>那太監倒是個機靈的人,聽出了公孫樾幾分真心,忙搬來了李媽當年用的馬扎,坐在公孫樾身邊,探出頭盯著棋盤。“陛下,這白子黑子一般多,是該哪位慕公子走了?”公孫樾說:“鯉石,朕一直沒問過,你那日穿上朕的龍袍,心里在想什么?!?/br>叫鯉石的太監垂下頭,說:“小的在想李將軍什么時候才能趕回來,趕回來了,小的還有命領賞嗎?!?/br>公孫樾靠著椅背笑起來,“這聽起來倒像句實話?!?/br>鯉石說:“奴才對陛下講的從來都是奴才的心里話?!?/br>公孫樾點點頭,又不說話了。他們不說話,我便在這院中亂晃,慕采棠與慕辛種的花花草草,幾乎死了個干凈,墻邊長了一叢叢枯黃的麥冬,病入膏肓一般,卻仍吊著一口氣。葡萄架還在,下面晃晃悠悠地掛著幾根絲瓜的藤蔓,兔子窩也還在,兔子倒是全都沒了,想來也正常,又沒成精,沒理由活個二十年那么久。公孫樾抱著手爐一直看著棋盤,可憐了他那小奴才,在一旁瑟瑟發抖。本座站到他身后,他瑟縮了一下,就像是被冷風吹著了。公孫樾說:“前些日子,朕在一個地方,像是又遇見爾思了?!?/br>鯉石似乎一點都不吃驚,溫言回道:“難怪陛下總是掐準了時間往外跑?!?/br>“朕本想問問他的生辰,倘若爾思投胎,該二十一二了罷,朕看那人,也就是這副年歲的模樣?!?/br>“陛下……沒問著?”公孫樾笑著看了他一眼,“你懂朕。朕沒敢問,遇見了一位道長,當頭一悶棒敲醒了朕,朕騙了自己二三十年,一朝醒悟,竟沒有力氣再去……”“陛下待自己太苛刻了。這世上有一輩子都醒不了的人,而陛下尚在壯年?!?/br>公孫樾聽了,擺擺手,“爾思死后,朕常想,若是知道他會死,還會不會外放李將軍,毒死公孫延,逼著皇叔打進京城,放任讓二哥與禁軍搭上,來攪渾這一池水?!?/br>本座覺得眼前一黑,這居然是他做的?他有病么?鯉石似乎也被驚到了,屏住呼吸抬頭看著眼前的皇帝。他年歲尚顯露不出來,像是衣著華貴的富家公子,眼睛卻提前老去,幽深的看不見底。“你嚇什么?你以為你那晚真會死么?若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