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
失去些什么,但卻從未想過這樣的開始會導致什么。至少你不知道它會食髓知味,還要找上門來。你老是這樣,這么輕易就原諒了,也馬虎,就不會想到花幾文錢去買幾張符紙門神來貼??赡芤膊荒芄帜?,你哪里就想得到它是只鬼呢?就算不知道它是只鬼,問你一句怕不怕——你還是會怕得要哭吧?可是明日復明日,只要還活一日就得為生計奔忙,擺出攤子去都不定掙得到錢了,何況不擺攤子,你哪里就有那份閑暇一歇再歇然后空出腦子來想想來龍去脈。不行!真的是逼到你歇一天就要挨一天餓的份上了!所以你就只在痛得起不來身的第一天歇息了一天,第二天你就半死不活的拖著自己和畫具到市集上擺攤子去了。她看著你腳步虛浮的背影,看著你犯下一個致命的錯誤:你竟然用只筆筒把那朵碩大的紅蓮花給養了起來!她只能看,什么也不能做。她,僅僅,是,一個旁觀者。歷史的。第二天擺出去的攤子和往常沒什么不同,依然是僅掙得出口糧。那就不錯了。你還是懂得要怕的,再不敢把攤子擺到入夜去,只看天邊微微黑去一些就快快把東西收了往回走。到家了??纯此闹?,眼花了?難道?怎么屋里堆著那么多東西?金銀錁子四季果蔬雞鴨魚rou——你又老實,連忙跑出去四下里探問有哪家給你送過東西沒有。人家拿眼橫你,那意思是,誰敢拿東西給你個窮出花樣來的老表?你尷尬得很,硬擠出一臉笑去一家家的敲門。她那些先祖也是慣有些勢利習氣的,于是動作都很統一——你敲門,不理,敲久了,一臉火氣來開門,硬聲硬氣說幾句,然后把門摔到你鼻子上。這樣,你磨得厚了的臉皮還是擋不住那陣突然而至的心酸,要狠眨幾次眼才能把眼淚?;厝?,僵在臉上的笑也要半天才能慢慢化掉。你站在那堆東西前面,專心致志地發著愁——東西太多,已占了你平日作畫用的桌子,有的還是綢緞綾羅,胡亂找個地方放的話,還怕沾染上浮塵。那些錦盒里裝的熟菜你是吃也不是丟也不是,好,就怎么放著罷,丁點兒地方你連旋身都難了??!還找不到人把東西拿回去的話,你都不曉得該如何做好了。你嘆口氣,從包袱里拿出幾個素包子吃起來。坐在一堆色彩豐富香味招人的吃食前面吃素包子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她分明看見你的視線好幾次管也管不住的就溜到那上頭去了。真的有好幾個月沒見過油腥了吧,你甚至想:要是——要是,那送錯東西的人家來把東西要回去時,能把那碟油炸小菱魚給你留下就好了……轉眼就過去四天,你越發發愁的看著那些東西。吃食香的還是那么招人,齁熱的天兒,放了四天連餿味也沒有半只蒼蠅也不招,你還丁點問題沒覺出來。她忍不住在這頭——隔了百年光陰的這頭,不怎么明智的提點你:“看仔細了——那是什么錢?冥鈔紙疊起來的元寶而已啊……”她明知你聽不見的。也看不出。一個晚上,一個久得讓你差點忘了你身上的痛的晚上,它來了。下弦月,最容易讓云涌過來遮住的月亮,最不容易讓風吹散的濃云。這次,它又等了多久?你張著嘴看那黑色陰影動作敏捷地越過柴扉逼過來。是怕得忘了逃吧?你只調動了眼睛去逃亡。那眼睛越過陰影看向門外。門外,門外什么也沒有,連風也不過。你的反射動作——往后縮,縮到角落,縮成看不見的塵埃才好!它哪里容得你縮?!過來攫住你往它懷里塞。喘得厲害,還一股一股的噴著帶水腥氣的粗氣呢,它就把你的臉都舔了一遍。你把頭偏來扭去死咬牙關硬不讓它帶水腥氣的舌頭闖進來咬你,它急了,用指甲狠掐你的腰——痛??!——你痛得喘不過氣來一陣猛咳。它就等你咳,你一張口,它進來了,把全身力氣都用來吮你,邊吮那雙根節瘤球的手還四處亂竄——掐、捏、揉——你忘了吧?你們從來不是勢均力敵的。還是絕望若此?你放松了任它吮,等它吮得如癡如醉渾然忘我深深的不舍的拼命的糾纏住你了,你才一口咬下去!咬掉它舌尖!趁它痛得一松手的時候,你連滾帶爬的摸到門邊。它快你一步堵在門口,呲著牙惡毒無比地看著你咬緊下唇往回縮。它要跟你玩兒——如貓對鼠,那意思是:你逃??!你走??!走到天邊去??!看你走不走得脫?!你一張臉紅得發黑——從小時候就是,怕到頂點的時候,全身的血氣就都集中到臉上去了。它在門口,你在屋角,你們在對峙,情勢如此分明你卻還憋屈著嗓子問它:“你……你是要錢么?……我……我還有幾錢碎銀的……你、你……給你……給你……”你摸出貼在身上的錢袋丟在它腳邊,借著碎銀砸出的一點響動引走它注意力的當口,你撞開它拔腿就跑。現在才想起來要跑?!晚了??!你都跑出六七丈遠了還被它一手捉到往屋里摔。什么樣的“人”會有長到六七丈去的手?!你就不會想想嗎?它一步一步踩著板眼壓過來了。她眼睜睜的看著你犯下另一個致命錯誤——你竟然跪下來求它?!你是痛怕了還是痛瘋了?!你!你竟然?!不要怪她出口就是如此指責。她從降生至今,從來都是在雙親的庇護下度過的,二十幾年過得順風順水基本沒遇到過什么大的挫折,因此她不能理解,甚至不能忍受你在如此情境之下拋掉尊嚴,跪在地上磕頭,磕出血來還不知停。你明白嗎?在她那樣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很有幾分驕縱的倔強的,她的眼里“尊嚴”二字大得過天去。更別提她沒受過你的痛——所有的,年幼失怙的痛,十四歲喪母的痛,分家以后遍遭白眼的痛,寄人籬下時小心翼翼求安不得的痛。尤其是那晚的痛。她知道嗎?rou體的痛要深重到何種程度才能超越情感上的傷痛而時時凸顯在表面上讓人惶惶不可終日?!她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她要“哀你之不幸,怒你之不爭”??粗闩碌猛鶋巧s發抖的身影,她的目光里甚至還摻了幾分不屑。你真的不知道你的舉動有多么不尊嚴嗎?她問。你的笑里露出太多凄苦,那是還未到年歲便被生活磨掉崢崢棱角的笑,過分成熟過分討好。罷了罷了!你僅僅是撐不住那沒有幾兩重的面子,索性丟了看看還能不能保住剩下那點東西,那點留在你身上殘了破了,同樣沒有幾兩重的東西。可是,沒用啦。你沒看見它那雙和狼一樣渴得發綠的眼嗎?它把你塞進那頂紅軟轎時激動得不知該怎么好,只是轎內太窄,它施展不開,于是它在你的臉上鎖骨胸前流連了有一段,而后往下、往下、往下……你不大明白為什么你的身體你的感官竟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