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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狐,嫵色動人,在極清之時,綻出極媚之姿,一聲伏肩笑語的“四弟”,如生出無數細鉤,撩得人心如狂。 隨著悠悠憶想,那一聲勾人的“四弟”,好似又響在了耳邊,宇文沨看蕭觀音明明是在朱唇微動地同九弟說話,可卻好像是在聽她喚他自己,喚自己一聲“四弟”,以那夜獨有的嫵媚聲氣。 暮色霞光,落在少年郎的面上,將他雙頰悄悄灼熱,宇文沨無聲地偏過頭去,如在賞園中美景,喉結卻不為人覺地微動了動,酸酸甜甜的烏梅糖汁,盡被他用力咽下,可那一絲早在心底生出的妄念,卻從心內升起,酸酸甜甜地,越攀越高。 ……真想筑一金屋,內藏美人,屋內唯有紅白二色之衣……真想親手為她戴上那只玉珠耳墜,聽她再如那夜那般,極柔極嫵,喚他一聲“四弟”…… 心神悠悠,不知微恍多久,少年郎再將眸光移回時,與九弟笑語一陣的年輕男女,已并肩遠去,披拂著霞光的緋紅倩影越來越遠,但那瑩白耳垂下流蘇搖曳的璀璨流光,卻一直在最后的暮光中熠熠生輝,如星火,灼燃在他心底。 這對撩人心火的石榴金流蘇耳墜,終在夜深將歇之時,被它的主人,摘收在妝匣之中,將通身首飾一一摘下的蕭觀音,走往偏室準備沐浴時,見剛浴畢的宇文泓,正迎面走來。 原本這也是尋常之事,但因初夏夜熱,宇文泓沒有像從前那樣將寢衣穿得嚴實,而是小半敞著,半袒著胸|膛——這對他來說,也是尋常之事,在沒有成親前的每一個炎熱夏夜。 可這對蕭觀音來說,絕不是尋常之事,就這么冷不丁第一次看到男子身體的她,一怔后,心猛地跳了起來,忙偏過頭去,雙頰不可自抑地浮紅。 但只片刻,想到當視皮囊如無物的信佛女子,又捂著心口,強忍著羞靦,慢慢地移回了目光,不再逃避,只當修行。 宇文泓原本看蕭觀音突然轉頭,臉紅得就像成親那天晚上他逗她那般,心中還想發笑,但看她又突然無聲地轉看過來,紅著一張臉,眸光專注到詭異,不由抬起手來,默默地將半敞的衣裳攏緊。 ☆、臉紅 ……既早已圓房, 早與宇文泓這般那般,既然宇文泓稚子之心, 可在那之前與之后, 都能視皮囊如無物, 為何她這修佛之人, 事已至此,還在偏偏執著于此, 做不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過是一副皮囊而已……之前早已看過了,盡管她不記得……不過一副皮囊而已……紅顏枯骨,青絲白發…… 這般想著的蕭觀音, 強忍著滿心羞窘,轉看過來, 如在長見識般, 認認真真打量,希望自己在這不再逃避的了解之后,往后可視之與其它她所了解的世間萬物無甚區別, 從此不要再為一副皮囊大驚小怪、臉紅心跳。 蕭觀音是抱著“一槌定音”“一勞永逸”的心思, 轉看過來,認真打量, 但她一邊紅著臉、一邊專注凝看的神態, 落在原本想看笑話的宇文泓眼中,便無比之詭異。 ……因為他平日里,有時會和兄弟仆從等,一起下河游水浴馬之類, 他對自己的身材,與同齡男子相比如何,心里還是有數的…… ……他知道這個蕭觀音表面溫雅,內里很是大膽出格,但……她已大膽出格到這地步了嗎……難道她沒聽說過眉嫵骨裂的事嗎?! 能承受世間風霜的宇文二公子,卻像是有點承受不住他娘子紅臉打量的目光,不由默默地抬起手來,將半敞的衣裳攏緊了些,不叫他自己半絲春|光外泄,被這女子窺去。 而后,他就似無事人般,掠走過蕭觀音身邊,只當他這“二傻子”,真的傻傻呼呼,不知他這娘子,對他動了什么饞心思。 蕭觀音見宇文泓走開,也似無事人般與他擦肩而過,緘默無聲地,悄悄平復自己含羞的心潮,暗想下次無意再見,定要做到心如止水,視宇文泓皮囊如枯木一般,不再這樣心驚亂跳。 這廂二人,一個默默地回了寢房安置,一個默默地入了偏室沐浴,回了寢房的宇文泓,尚無睡意,便如常拿起他的木頭與刻刀,歪靠在榻邊,一邊手下隨意亂刻,一邊暗暗靜想心事。 原本平日這樣的時候,他心里所想的,都是謀算大事,但今夜刻著木雕的宇文泓,腦海中卻慢慢浮現起了,不久前蕭觀音臉紅看他的模樣,起先這模樣,還只占他心海一隅,但漸漸地,便如浪潮迭起,將他其它所有的思量,盡推至角落里,獨留下那樣一雙含羞凝睇的眸子,全然地占據了他的心房,令他手下的刻刀,也不由自主地隨心而動,無意識地去試著將那一雙眸子,刻在木中。 等宇文泓反應過來時,他手下雕刻的雙瞳,輪廓已成,依稀可見那含羞卻又大膽的凝睇之態,除在幼年時雕過一次半成的人像,宇文泓再未執刀雕刻過與人有關的半分,此時醒過神來,入目撞上這樣一雙女子雙眸,下意識便抬起刻刀,要將這雙眸子,給剜劃干凈。 但,尖銳的刻刀,才剛觸到木瞳,那夜蕭觀音的醉酒之態,不知怎的,又忽然闖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在離澹月榭的路上,她一雙瀅著茫茫霧氣的水眸,因酒藥泛紅,身上又正穿著一襲披拂月輝的縷銀素紗長裙,他抱著她,便真似抱了一只雪兔變就的精怪,這精怪不安分得很,抬足耍他,還作勢要咬他,一雙眸子紅彤彤的,真像兔子一般…… 恍惚憶想那夜的宇文泓,再看手中木刻的雙眸,好像又化作那夜所見的一雙玉紅水眸,正因此心神越發搖恍時,忽聽有熟悉腳步聲近,是“饞人的兔子”回來了,忙將這刻有雙眸的長木掖入枕下,直挺挺地睡躺榻上,假裝已經沉入香甜的夢鄉之中。 沐浴更衣后的蕭觀音,走至寢室榻邊時,便見錦榻之上睡熟一人,榻邊地上落有木屑,這原也是尋常之景,只她幫他把榻邊的刻刀收起來后,卻尋不見木雕在哪里,認真四處找看了下,才發現宇文泓將之掖在枕下。 ……將這么一塊棱角分明的長木頭掖睡枕下,會硌得慌吧……明早醒來,或會脖子疼的…… 蕭觀音如是想著,傾身伸出手去,想將那塊長木頭輕輕抽離,但她才剛抽出那塊長木頭,就見熟睡的宇文泓,忽地睜開眼來,動作飛快地將這木頭搶了回去,抱在懷中。 ……也不知為什么要搶這木頭,好像只是下意識不想讓她看到木頭上刻有雙眸…… 搶回木頭的宇文泓,與怔愣的蕭觀音,無言對視片刻,即不解釋半個字,也沒法找理由解釋地抱著這木頭,自顧翻身朝里睡去。 蕭觀音看宇文泓突然醒了,突然搶木頭,又突然抱著木頭朝里睡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