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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浮燦流光中, 蕭觀音的心, 不可自抑地因羞急簇簇跳動起來時,又見身前年輕男子那般淡定,仿佛昨夜之事,對他沒有半點影響, 于是滿腔羞急,漸又有一半,化成了真心的感嘆,感嘆稚子之心,純真本樸,不為外物所擾,感嘆自己的修行,遠遠不夠,還無法視皮囊如無物,不如一顆澄心的稚童,當努力,當多努力。 正如此羞窘且感嘆著,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潮時,蕭觀音忽聽有微顫的嗓音喚她道:“觀音!” 這一聲顫,自是極力強行按捺憐惜、憤懣、愧疚等種種復雜心緒的蕭羅什,情難自抑的一絲真實流露,蕭觀音聞聲看去,見是哥哥來了,甚是驚喜,忙丟放下手中的葫蘆水瓢,搴著裙裾,迎上前去。 宇文泓被蕭觀音丟入桶中的水瓢,給濺了一臉涼水,他一邊用手抹著水,一邊站起身來看去,見他那蕭家大舅哥來了,還有他玉樹臨風的世子大哥。 想及昨夜澹月榭之事,宇文泓眸光微深,心中暗暗思量,而他的娘子蕭觀音心內,沒他那些彎彎繞繞,純粹盈滿了與家人相聚的歡喜,步伐微急地沿著菜埂走上前去。 菜埂泥地因濺有井水微微濕爛,饒是蕭觀音有注意小心些,還是因步伐微急,在走至菜埂盡頭時,踩著爛泥腳下一滑,驚呼一聲,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 蕭羅什見狀,自是心猛地往上一提,忙不迭大步上前,要扶住他的好meimei。 但,他的反應已夠快了,卻有一人比他還快——是他身旁的世子殿下,如風般掠近前去,伸出雙臂相扶,正叫腳滑摔前的meimei,撲入了他的懷中。 被擁貼在男子身前的蕭觀音,哪里知道,這并不是她自洞房夜后,第二次與宇文清如此親密,感激之余,又甚覺不好意思,人一站定,即匆匆退后半步,忍著羞窘,認認真真地向世子殿下斂衽為禮致謝。 宇文清暗觀蕭觀音神色,看她似是半點也不記得昨夜之事了,心中也不知是該慶幸,慶幸她不記得他昨夜的輕浮之舉,他在她心中依然是個君子如玉的好世子、好大哥形象,還是該失落,失落她竟忘了他們昨夜那般親密,忘了他豈止擁她方才一瞬,昨夜的他,有長長久久地將她擁在懷中,而她,是那般地恬美可人,溫順地依偎在他的懷中,就似依偎在心愛的郎君懷里,由著他輕抽出她的玉簪、手挽著她的長發,淺淺靜靜地笑看著他,甚至順從地任他低下頭去,欲一吻芳澤。 ……若不是二弟忽至,他應已俯就,就似在夢里,那一次又一次……可夢乃幻影,千次萬次,又怎及佳人朱唇在前,吐氣如蘭…… 宇文清眸光掠看過那朱櫻一點,暗忍心潮,抬眼望向拎桶走來的二弟,笑問他道:“你自己一身力氣無處使,親自拎桶澆水也就罷了,怎么能讓弟妹干這種粗活?!弟妹是世家小姐,她的手,是用來寫字作畫、焚香調琴的,哪里能由著你這般胡鬧呢?!” 世子殿下所說,正是蕭羅什心中所想,只他礙于身份,無法對長樂公質問出口罷了,此刻聽世子殿下這般道出他的心聲,心中感激更進一分時,又聽世子殿下和聲對meimei道:“我先前同你說過的,二弟胡鬧時,不必跟著一同胡鬧,你昨夜還病著,今日就這樣下地干活怎么能行,該在屋內好好歇著才是?!?/br> 蕭羅什一聽更憂,急問蕭觀音道:“meimei,你病了?” 蕭觀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病了,正懵怔時,見世子殿下又看向宇文泓問道:“昨夜大夫怎么說呢?” 宇文泓拎著大半桶水過來,“哐”地一聲砸地上,濺了他大哥半身袍擺,撣著手道:“沒找大夫,抱娘子從澹月榭出來后,她說她沒有病,就是暈乎乎地想睡覺,我就帶她回來睡覺了?!?/br> 蕭觀音是什么都不記得了,只能怔怔地聽宇文泓胡扯,想自己怎么“暈乎乎地想睡覺”,最后睡成那樣了,而宇文清聽到“睡覺”二字,自是想到“圓房”,想昨夜二弟對蕭觀音做他夢中所做之事,心里莫名堵得厲害,面上仍是如常含笑,輕振了振衣擺上的水珠道:“弟妹身體安康,自是最好,若真有不適,我也有昨夜看顧不當之責,難辭其咎?!?/br> 一旁的蕭羅什,聽世子殿下這話說的,似只是尋常家常,又似別有幾分深意,正因此心神微恍時,聽到meimei觀音喚了一聲“大哥”,下意識就應了一聲,應聲的同時,發現世子殿下,也一同應了一聲,于是兩人不由一齊微微怔住,互看對方一眼后,忍不住相視一笑,又俱看向蕭觀音,看她是在喚哪位大哥。 蹲在水桶邊洗手的宇文泓,看這三人還挺和諧,一邊洗一邊繼續看,見蕭觀音喚的是他的那位大哥,回的是他大哥先前所說的“難辭其咎”的話,嗓音柔和道:“大哥言重了,昨夜是我自己喝多了?!?/br> 雖然只這么一炷香左右的功夫,但蕭羅什已將自家meimei與世子殿下的和洽關系,看在眼里,他能感覺到,世子殿下對meimei的關心,再看璨璨暮陽下,世子殿下與meimei站在一處,玉貌花容,衣袂飄飄,宛若一對璧人,賞心悅目地靜望片刻,眸光再飄向水桶邊傻愣愣蹲著的那位,心中立時一梗。 不多時,閑話一番的宇文清,在“無意”間向蕭觀音點露出,是他促成了此次兄妹相會后,便道不便在此打擾家人相聚,朝蕭觀音兄妹笑望了一眼后,十分貼心地離了長樂苑,蕭觀音見哥哥來此,自是熱情相邀共用晚膳,蕭羅什也想看看meimei日常三餐用些什么,可是也如農家一般青菜蘿卜、咸菜稀飯,遂應邀留在長樂苑中用膳。 好在,雖然他這妹夫長樂公,不僅把自己活成了個農夫,還想把他的好meimei拉著當農婦,但在吃食上,倒不虧待自己,蕭羅什望著滿案珍饈,從踏入長樂苑到現在,總算有一件事,能勉強入了他眼。 但,才剛入眼,又見他這妹夫,在膳中只顧著自己吃吃喝喝、大快朵頤,絲毫不關心一旁的meimei,不知為他的娘子夾菜斟酒,蕭羅什心中又浮聚起不滿,他食不知味地用著晚膳時,忽聽meimei問他道:“……哥哥近日,有見過玉郎表哥嗎?” 雖然他從前總想著撮合meimei與玉郎表弟結成連理,但meimei卻很少主動問起玉郎表弟的事,蕭羅什聽meimei這樣問,心中微訝,望著meimei回道:“前幾日才與他見過一次,怎么了?” “……沒什么……”事涉皇后娘娘,蕭觀音有口難言,只能簡單道,“只是想起與玉郎表哥,有許久未見了……” ……自從玉郎表弟歸鄉守孝,meimei與她,確實有許久未見,今年二月底的時候,除孝的玉郎表弟,倒來他們蕭府看望過父親母親,但那時,meimei已嫁了人,不在家中…… 蕭羅什眸光掠看過正低頭扒飯的長樂公,心道,無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