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看錯了，你不是故意的?！?/br>
霍成風卻不說話了，他看著顧枝林，就像以往每次看他那樣，眼中各種情緒翻滾著，最后，他嘆了口氣：“哥哥，你還是不懂嗎？”

顧枝林不解：“懂？我應該懂什么？”

霍成風悲傷地看著他：“哥哥，我愛你。是愛，不是喜歡，你懂了嗎？”

他終于不再壓抑，把所有的愛意都袒露在顧枝林面前，哪怕換來的只會是厭惡，他也選擇這樣做了。

顧枝林卻不愿面對，他只覺得荒唐，搖頭道：“愛？你懂什么是愛嗎？你不過是雛鳥情結?！?/br>
霍成風：“哥哥，你覺得因為我小，我就不懂愛嗎？我見你第一眼，就愛上你了。只是，你不會信的?！?/br>
顧枝林甩開他的手：“你知道我不信，為什么還要說！不要再說了！”

他說完，就氣喘吁吁地瞪著霍成風。

霍成風一言不發地和他對視，他如何不知道，顧枝林只是在逃避，可他又能做什么？逼著他把眼睛睜開，耳朵對過來，不斷地在他耳邊訴說愛意嗎？

那樣，只會讓他更厭惡罷了。

一股無形的悲傷在空氣中四散開來。

顧枝林看著他，腦中白光一閃，忽然就明白了一些事情，質問道：“小風，你告訴我，沈燕盈那件事情是不是你干的？”

“是我?！被舫娠L坦蕩地回道，毫無羞愧的神色。

顧枝林都要沖過去打醒他了，他又問道：“你怎么做的？”

霍成風回道：“我買通了一個小混混，讓他去搶沈燕盈的手機，給你發了那條短信，之后又去把門鎖上了?！?/br>
顧枝林簡直不敢相信，他才這樣小的年紀，就已經有這么深沉的心思了，他氣得手都在發抖：“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霍成風：“她要搶走哥哥，我不允許?！?/br>
“小風，你……”顧枝林實在難以接受這種事實，他只覺得晴天霹靂，不停地大口喘著氣，試圖平靜下來。

霍成風靜靜望著他。

門忽然被敲響，他父親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小枝，你在做什么？”

他倆同時看向房門。

顧枝林轉頭的瞬間，霍成風突然傾身，在顧枝林唇角吻了一下，低喃了句：“哥哥，我走了，要等著我?！?/br>
接著，趁顧枝林還沒反應過來，一舉跑到窗邊，躍了下去。

等到顧枝林跑到窗前，已經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了，只留下窗簾在那里輕輕飄動著。

他父親進來擁住他的肩。

顧枝林覺得，他現在，就像是處在一片濃霧迷漫的冷塘里，一個人坐在船中央，他抬眼上看，望不到天，舉槳下探，觸不到底，伸出手去，碰到的是冷冰冰的霧氣，呼喚一聲，卻消失在迷蒙里，他不知道該往哪里去，又有什么人可以依靠。

他抱緊懷中的枕頭，蜷縮起身子，像個海馬一樣，努力讓自己暖和過來。

他去找許愿的時候，許愿還是那副老樣子。

顧枝林坐下，沉默了好久，才對許愿說道：“許愿，小風走了?！?/br>
許愿回過頭來：“是嗎？為什么？”

顧枝林搖搖頭，就在這個瞬間，他忽然忍不住了，他趴到許愿床邊，難以自抑地痛哭起來：“許愿，對不起，都怪我，如果我當初說了，你就不會出車禍，如果不是我，小風就不會離開，都是我的錯?！?/br>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像個丟掉了珍寶的孩子，哭自己失去的那些美好。

許愿看著，慢慢伸過手去，從他的指縫中穿過，緊緊扣住他的五指，道：“枝枝，你別怕，還有我陪著你?！?/br>
顧枝林搖頭，哭得越發難過，他想，明明許愿才是受傷的那一個，到最后，卻總是他來安慰自己，與許愿相比，自己是多么的懦弱。

他永遠也想不明白，為什么一夜之間，大家都變了。

顧枝林對著電腦，他手邊，是一摞報考資料。

最上面那份，位于鄰市的A大被紅筆醒目地圈出，隔著幾行，是相離甚遠的G大。

顧枝林看了一會兒，把頭轉了過來。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移動著，漸漸地，志愿欄中顯示出G大的字眼。

電腦屏幕的光投到他臉上，映得慘白一片。

等鼠標滑到“提交”一項時，顧枝林遲疑了。

他知道，這一交，就什么都不一樣了，他原來的設想，原來的期待，全都不復存在了。

他從來沒有這樣迷茫過，即便是高考前期的無措，也不過是青春期必經的過程。更何況，他父母還在身邊支持著他。

而現在，沒人能幫得了他，他也不需要幫忙。

他只想逃開這個將他壓抑得喘不過氣的地方。

顧枝林的食指懸在半空，猶豫了好久，最后還是顫抖著按了下去。

“提交成功”的提示彈出來時，他趴到桌子上，把頭深深埋進胳膊里，像是卸下重負般的，他的肩膀終于不再繃直。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一章七年

不知道別人的七年都是怎樣度過的，在顧枝林看來，他的七年，像是連成了一條閉合的曲線，他在這曲線上走著，一圈又一圈，來來回回，沒有個盡頭。

這七年間，他回家的次數都寥寥可數。

每當他母親打過電話來，他總推脫自己有事，無法回去，而他口中所謂的有事，不過就是回到毫無人氣的家中，一個人對著冰冷的電視發呆。

他不知道如何面對父母那副若無其事，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每每此時，他所感受到的只有極端的自我厭惡。

他的心里跳出另一個自己，對著父母質問道：你們為什么不怪我？這一切不都是我造成的嗎？如果我當初沒有去招惹霍成風，就不會產生那樣的感情；如果我早點看清他的不對勁，就不會有后來的離家出走；如果我告訴大家許愿的逃跑計劃，就不會發生那場車禍，如果我……

他在心里反反復復，問了無數個如果，最后全都指向一點，為什么不責怪他。

他需要的不是包容，不是解脫，而是真正的責罵。他無法面對自己。

有時候午夜夢回，顧枝林會再見到霍成風，又回到那天分別時的場景，霍成風臨走時低喃的那一句“要等著我”，就像一個咒語，把他深深禁錮住了。

這個時候，心底里隱藏的那些對于霍成風的恨意，就會像藤蔓般生出，瘋狂滋長起來。

他想問，你為什么要對我說這種話？

他會不由自主地捶起身下的被子。

他多希望自己手上有個時空穿梭機，帶他回到霍成風初到他家的那一天，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告訴當時的自己，離開那個孩子，不要靠近他。

可惜世事沒有重來的機會。

顧枝林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