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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赤月行館, 還和他贈予晴容的嚶嚶相互掐架,滿心只有未婚妻的安危,遂甩開圍攏的護衛, 手執圣旨,直闖行館大門。 行館內亂成一團,仆從見是太子親至,同時停下動作施禮,隨即又各自奔忙于燒水、搗藥、翻找事物、傳喚大夫等。 夏暄曾假冒仆役進過晴容的閨房,當下不理會赤月人戰戰兢兢的阻撓,發足狂奔而入。 尚未踏進院落,里頭侍婢們哭聲震天,哀切悲戚令聞者心頭惶然。 “不、不……” 夏暄似覺心臟的血液瞬間被抽干,四肢僵硬顫抖,毫無知覺。 他不信他的九九會有意外。 可忽然之間,他真怕就這么沖進去,會面臨他今生又一大噩夢。 約莫四年前,那個陰冷的夜晚,他從西山趕回東宮,亦目睹過同樣忙亂悲痛的場面。 心上那道傷口好不容易愈合、結痂、平復,要他如何承受在狂喜之時遭利刃狠狠捅上一道新傷? 愣了極短一瞬,他撩袍跨檻,三步并作兩步,強行推開擋路仆侍,繞過繡屏,直奔內間。 魚麗和桑柔涕淚連連的叫喚,他半字沒聽見。 所有感官的專注力,全數集中在躺臥床榻那少女的麗容上。 晴容云鬟霧鬢,珠釵瓔珞光華四射;額上滲出細細汗珠,浸濕一縷碎發。 脂粉薄敷,黛眉淡染,唇上點了櫻桃紅口脂,一張臉宛若凝玉生香。 那身束腰寬袖的月白色赤月國禮服端雅奢華,襯得她倍添明艷流麗,顯然經過一番精心妝扮,在等待某項儀式。 可人卻閉目深睡,呼吸如游絲,嘴上除了亮麗唇脂色,還有未拭凈的血印。 血色深濃發黑,有毒。 “九九……她、她怎么了!” 夏暄嗓音如被粗沙磨礪過,透著鮮見嘶啞,混雜了悲怒與驚悸。 他撥開魚麗,坐至床邊,無措地拉住晴容的手。 觸手處,冷若冰霜,令人心寒。 “我……我做到了!我求來咱們的賜婚圣旨……你,現在是我的人了!” 他努力彎起嘴角,擠出幾許期許笑意,輕扳她的纖指,把始終緊攥的那道圣旨塞入她手。 晴容全無反應。 夏暄不甘心地晃了晃她手臂:“別睡……醒來,我念給你聽!起來接旨??!” 一旁的桑柔嗚咽欲語,忍不住哭出聲。 夏暄視線紋絲未離開晴容的臉,顫聲發問:“她到底……到底出了什么事!” 魚麗邊揉淚目邊泣道:“昨兒殿下回城后,行館的人跑去樂云公主府別院傳話,說陛下將于今日上午頒布旨意。小公主下令收拾行李,連夜趕回,搶在天色剛亮時進的城。 “小公主怕睡過頭,來不及打扮,沐浴更衣后裝扮好了才補的覺。她向來淺眠,不喜旁人侍奉,我們幾個一宿未睡,各回各屋休息。 “約莫巳時三刻,不知從哪兒飛來一只鸚鵡……對,就是殿下領口這只綠的,惹來貓咪妙妙的追逐,鬧得院子里貓飛鳥跳后,非要鉆入臥房…… “我當然怕它吵醒我家小公主,跟進去后想逮它,未料它一下飛進帳內,朝小公主扔了個什么玩意兒,還飛快在她手上啄了一口! “我氣得要抓它拔毛,沒想到公主驚醒,急急忙忙撿起鸚鵡丟的白色小丸,直接往嘴里塞,好像怕被人搶食似的,吞咽后才說,這小家伙是殿下的愛寵,喚名‘辯哥’,不許驚擾?!?/br> 夏暄如墜云霧。 他與她閑談時,確曾提起府里有一只聰明話多的紅嘴綠鸚鵡,可他從未尋獲機會帶她回府逗弄,她如何認出他的鳥? 再說,辯哥自破殼起就把在手上養的鳥兒,不曾飛離東府,平白無故怎會飛過十里宮闕、鬧市長街,精準找到行館,還闖入晴容的臥房,甚至給她叼來“白色小丸”? 這話若由旁人道出口,他大抵一個字也不信。 可魚麗性情耿直,從無虛言,且辯哥確實現身于此…… 夏暄只覺這事處處怪異,下意識握緊晴容的手:“小魚的意思是,九九……公主吃了小丸,便身中劇毒?” 魚麗搖頭,垂淚道:“倒不是……她說還想再睡會兒,讓我去取點核桃、松子之類的喂鳥,晚些再悄悄送回東府……等我找到食物,嚶嚶卻因多了一只新來的鸚鵡,大發脾氣。 “我見小公主又躺下睡了,趕緊把鳥兒弄走……再折返時,公主口鼻淌血,再未蘇醒。行館的醫官說,小公主中了奇毒,喂她吃下清毒丸,但只能延緩一兩個時辰,需請更高明的大夫來治。若段時間內尋不出解藥……恐怕…… “我親眼見她吞服鸚鵡所傳遞的白色丸子,崔姑姑也認出,鸚鵡來自殿下府邸,才立即趕去皇宮找您……殿下,這毒……不是您托鸚鵡送來的吧?她、她怎會那么饞嘴??!” 話到最末,魚麗癟嘴,又哀哀哭了。 夏暄摸過晴容腕脈,輕緩微弱,鼻息也時斷時續,確是中毒不輕,隨時有斃命的可能。 他有種極其強烈的直覺。 她瞞他的事,遠不止一樁。 而他,自昨夜驚聞惠帝已擬旨讓趙王迎娶他的九九,他忿恨難耐,一整夜沒睡。 清早備上監國玉印,他在朝堂上據理力爭,直到退朝移步文德殿,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才勸服君父欽定這樁姻緣事。 誰料晴天霹靂,剛到手的未婚妻,連沒來得及看上一眼、抱上一抱,竟被他養的鸚鵡毒至昏迷不醒? 簡直荒謬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但他無暇細究諸多不合理因素,必須保持鎮定,救她! 一旦她清醒,疑問和難題勢必迎刃而解。 深吸,吐納,夏暄極力壓抑心間澎湃狂潮,以堅定口吻對房內仆侍宣告。 “方才陛下已下旨,將由本宮迎娶你家公主。目下她突發惡疾,行館地方窄小,醫官們施展不開,應有本宮親自帶回東府診療,妥善照顧?!?/br> 余人目目相覷,均覺此舉雖為上策,又難免太過驚世駭俗。 夏暄見她們猶豫,補充道:“這時候了!你們還計較禮節和名譽?” 為首的魚麗和桑柔對望半晌,齊聲應道:“是!謹尊殿下諭令!” 簡單交代幾句,夏暄小心翼翼將晴容橫抱在前,邁開長腿,又快又穩地踏出閨房,對侯在門外的東宮衛率發令。 “調動宮中御醫、城中名大夫,只要不在診治病人的,半個時辰內一律到東府候命!” 夏暄邊往前走,邊有條不紊對諸事作了安排,命魚麗隨行,留桑柔收拾晴容的一切私物,即日起,相關仆從移居東府伺候,且嚴令——九公主病情,不得外傳。 姑且不談他的九九有否閃失,聯姻公主若出岔子,兩國邊境必有禍患。 沉靜過后,他提醒自己,無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