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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湖林木青蔥,山路逶迤,嘚嘚馬蹄聲不疾不徐敲破靜謐。 夏暄不緊不慢與晴容并騎,青白色寬袖拂過橫生的野花枝葉,掃落花瓣紛紛揚揚。 路上杳無人煙,可見事前清場很到位。 他很滿意。 “九公主方才想起何事?” “小風鈴提及西山有致幻的毒蘑菇,恰好……扶彌師太生前所居的虛明庵,就在那一帶!小九便想,有沒有可能……那人在特殊香料中加入致幻毒菌?” “嗯,宮廷膳食管理極其嚴格,不致于讓有害菌類混入菜肴。事不宜遲,我回頭便下令去尋?!?/br> “只可惜,當年的東宮仆役數盡被處決,我無法一一細問,加以核對?!?/br> “西山情況,如你所料,”他沉吟半晌,續道,“這些天,密衛輾轉查到虛明庵一里外有處清凈院落,為魏王府師爺的名下。 “依我看,寧貴人或許不止一次偷偷出宮,和四哥私下往來。依照景西三所無人問津的冷落程度,以及四哥的聰敏機變,瞞人耳目絕非難事?!?/br> 晴容早于前天晚上,以小貍兒假寐聽完甘棠稟報;此刻聽太子轉述,她故作震驚。 “貴人乃后宮嬪妃!竟膽大妄為至斯!所以……她是在您和魏王說起皇后壽宴之后,才匆忙回宮?” “不清楚,如若過去十五年來,寧貴人不曾安守本分留居景西三所,能做的事,定然超出咱們預料?!?/br> 夏暄停頓須臾,復問:“九公主何以斷言,寧貴人返宮時間……在我提議她出席千秋宴后?” 晴容因困倦而險些打哈欠,聞言一驚,強行憋住。 她自然不能坦言,自己曾偷偷溜去景西三所,發現躺臥主臥的女子并非寧貴人。 “隨口一問罷了,”她恐太子生疑,改口道,“您覺著……魏王是否有嫌疑?” 夏暄苦笑:“四哥與我們素來親近,若干出傷害母后和長兄的惡行,那是真讓我心寒至極?!?/br> 晴容始終覺魏王如霧里棉花,虛實難辨,既柔且韌,諸多試探,均沒法使上勁兒。 “近幾日,他和趙王皆未露面,小九沒法探聽一二?!?/br> “他們倆啊……分別被樂云jiejie和阿皙絆住了?!?/br> 晴容瞠目:“為何?” “你說呢?” 夏暄長眸半瞇,笑貌隱隱浸潤狡黠,尤顯意味深長。 ··· 柔風悠然吹皺湖水,間或送來碎花點點,吹面如敷粉。 二人騎著馬兒徐行,有一句沒一句討論未解的謎團。 一溫雅挺秀,一清麗嬌俏,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宛如一對璧人。 晴容深知,除了新政推行受阻,香料走私案懸而未決,太子手上還壓著頻繁出事的沉船案。 一年內,東海接連六艘裝載貨物的大船沉沒,引起朝野轟動,再無后續。 她夜間常聽太子和甘棠商討細節,料知他明察暗訪,推斷出有人假借大船沉沒,實則沉入海的船上多半為廢棄之物。 真正的貴重商品,全數遭人偷龍轉鳳。 可暗查各地,不見疑似物品流通于市,令案情難獲進展。 近日,晴容閑暇時突發奇想,尋出沉船數案的蹊蹺之處,總想提醒太子。 偏生他從不曾向“九公主”透露煩惱事,以致她無契機開口。 當下,晴容只能謊稱道聽途說,問明進展后,裝作“靈光乍現”。 “殿下,興許竊獲船上商品的人,不為販賣物資盈利,而是企圖囤積居奇,或充盈庫房?” “對!你說得在理!”夏暄一拍腿,喜色頓現,“我早知你聰慧,卻沒敢以余家案子之外的破事來煩你,是我自傲又大意了!” “小九哪里懂案子?”晴容維持謙遜,“信口雌黃,若能予殿下一丁點啟發,自是幸事;如猜錯,還請勿怪?!?/br> 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已走出湖邊松林。 前方是連片野桃林,因季節未到,蒼翠枝葉間青果澀澀,別有一番風致。 晴容昨夜幾乎沒睡,來時路又和余家叔侄同車,沒能盹上片刻,此際困乏不堪,哈欠連連。 夏暄早覺察她在強撐,心生憐惜,暗悔走得倉促,竟忘帶點心、茶水和備用衣服,遂勸道:“九公主暫且在此稍候,我到前方瞅瞅,有沒有桃子以外的果子?!?/br> 說罷,翻身下地,引領她至一株老松樹下歇息。 晴容極目遠眺,尋不著“甘棠”的蹤跡,索性坐下,目送太子四處轉悠。 他剛走出丈許,似是不放心回眸凝望她,眼中晴光朗朗,唇角挑起溫柔淡笑。 恰逢清風暢暢,揚起他月白袍裳的繡銀綴邊,細致竹葉紋如在風里繾綣,散發謙謙君子潤澤如玉的高華氣度。 晴容臉頰莫名染紅。 太子殿下歷來人前冠冕堂皇,儀姿端直,予人“立必端直,處必廉方”之感,不涉風邪,不沾霧露。 唯獨她知曉,這人午夜夢回,和“她”合抱同眠,兩體相偎,欲采不罷,欲休未休。 抵住“她”時一聲聲的“九九”,喚得有多情致綿纏,有多幽思綺麗。 ··· 短暫失神后,晴容驚覺自己竟一下晃到大樹枝椏上,暗叫不妙。 她一不留神,竟在野外睡著了?這回又成什么鳥獸? 周遭一切驀地放大了許多,她只覺腮幫子鼓鼓的,似塞了不少事物。 緩緩低頭,只見兩個褐色小爪毛茸茸的,還挺了個毛乎乎的圓肚肚。 再扭頭覷向身后,方從蓬松的肥尾巴判斷——她,是松鼠。 許久沒變新動物的晴容陡然興奮,確認所處枝條粗壯穩固,她歡快地扭動毛臀,甩著新得的大尾巴,還不忘用爪子捋了幾把。 ??!靈動又有趣,可否拐回家養? 玩耍一陣,她才察覺把太子忘在腦后,趕忙半蹦半爬至枝頭張望。 此處為桃林和松林的交界,由于野桃未熟,夏暄打起枇杷的主意,正攀爬至離她三丈有余的枇杷樹上,逐一挑選青黃相接的果實。 大抵見識過他自畫的各類詭異形象,如牧童、琴師、小將軍、書生、獵戶、漁郎等等,晴容已不覺“太子爬樹摘枇杷”有何好驚訝。 她左右無事,干脆一屁股蹲坐在高樹上,吧唧吧唧啃著嘴里所藏的小紅果,旁觀太子殿下辛勤勞作。 夏暄精挑細選了二十余個黃澄澄的枇杷,以長袍下擺兜住,敏捷跳下樹,快步往回走。 晴容·松鼠見狀,笨手笨腳往下爬,連蹦帶跳,鬼鬼祟祟尾隨在后。 約莫走出三四十丈,夏暄步伐輕緩了些許。 “九……睡了?” 晴容·松鼠探頭探腦張望,果然見她本人背靠樹身,仰首閉目,正酣眠。 她本就靡顏膩理,因盛夏沒施脂粉,更顯雪肌如軟玉。 長睫毛承載斑駁日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