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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家宴上,皇后與賢妃分別坐在惠帝身側。 除了夏暄兄妹沉默無話 ,余人眉飛色舞,興高采烈,推杯換盞間殷勤問候長者安康。 小七則嬉皮笑臉懇求賢妃,請求允他在東府、魏王府和趙王府輪流小住些時日,以向兄長們學習書道、丹青和騎射。 從下酒的花炊鵪子到荔枝白腰子,從三脆羹到羊舌簽,從煨牡蠣到五珍膾……本是精細無比的山珍海味,佳釀香溢,夏皙竟一改活躍,垂目盯著嵌有斑彩細螺的楠木食案。 她這副懨懨不快的情態,惹來齊子翱狐疑:“公主怎么了?” 夏皙搖頭,離座向上首方向行禮:“爹爹,阿皙……這兩天胃口不佳,請允準我出去透透氣?!?/br> 惠帝素愛嫡女,關切相詢:“無大礙吧?” 皇后和賢妃互望一眼,均自浮起笑意——公主成婚半年,據稱近日和駙馬漸趨緩和,想來……? 眼看夏皙獲準離開,齊子翱急忙起身,卻被她制止。 “難得團聚,大家開懷暢飲,你且替我……多坐會兒?!?/br> 齊子翱轉目望向臺上的夏暄,目帶征詢。 夏暄了解妹夫之意,然則他先一夜才因走私案得罪惠帝,不敢在宴席間擅動,索性睨視和meimei關系最密切的趙王。 偏生趙王忙于品酒,并大快朵頤享用烤rou,壓根沒留心太子的眼神暗示。 ··· 殿閣之側,夏皙僅領一名侍婢,憑欄眺望。 茫茫夜色彌漫連片宮闕,也彌漫了她浮浮沉沉的心。 顯而易見,進城時太子哥哥身邊的兩名女官,分別為赤月國九公主和其師姐魚麗。 即使那兩人刻意喬裝,努力低調,卻逃不過她的審視。 逮住兩人和太子秘密同行,再一次印證夏皙所慮——九公主和太子哥哥之間,已從當初香料走私案的公務來往,發展至暗流涌動、情投意合。 她早該有所覺察,翰林畫院、春蒐、積翠湖游玩、樂云公主府別院……許多微小細節,暗藏端倪。 是她一再甘愿相信九公主的為人,認定這位“未來三嫂”才貌雙全,光明磊落,絕非攀龍附鳳之徒,才在內心深處不斷為對方和四哥、太子哥哥的親近而開脫。 她覺察九公主待三哥并無特殊情份,且三哥性情粗獷,行事毛躁……平心而論,二人算不上天作之合。 和九公主的相處點滴浮現于心間,她心底有怒,有怨,有憐,有惜,終歸恨不起來。 她不止一次探聽到,九公主和四哥有書信往來,且收受過小禮物,更與寧貴人小逛后宮花園。 但早在那之前,太子哥哥因菀柳之死,賠了九公主一名女官。 夏皙剛開始并未留意此事,直至驚覺太子派去的,居然是侍奉母后多年的尚宮崔簡兮! 崔尚宮于十年前離開中宮,杳無音訊;去年哥哥獲封太子,輾轉尋回此人,招納進東府,只負責文書編寫和傳遞,沒引起多大重視。 可夏皙心下清楚,太子不重用,只為保護為數不多的故人。 如今將心腹送至赤月行館,供九公主差遣,當中潛藏多少深長意味,不言而喻。 不管九公主偏愛溫柔備至、圓滑老到的四哥,抑或位高權重、才情橫溢的太子哥哥,夏皙明白,傻愣愣且空有一身武力的三哥,自始至終皆處于劣勢。 可憐三哥既無母家庇護,又不得君父寵愛,就連兄弟們也沒將他當一回事。 唯一守護他、支持他的,只有她這個meimei。 而他也全心全意信賴她,處處以她為先。 她必須勸他從無果孽緣中及時抽身,免得身心疲憊,傷痕累累。 夏皙藏不下秘密,當即小聲吩咐侍婢。 “速回宴席,請趙王來一趟,我有話要對他細說?!?/br> ··· “阿皙啊……找我什么事?” 趙王雖豪飲將近大半個時辰,仍絲毫未露醉意。 他步履生風,神威凜凜而近,令夏皙倍感心酸。 耿直的兄妹從不愛繞彎子,對視片晌,夏皙開門見山:“三哥,依meimei之見,你理當舍棄和赤月國聯姻?!?/br> 趙王驚悚多于憤怒:“喝多了?跟小姐妹鬧翻了?” “我觀察九公主好幾個月,也認真比對過她和你們兄弟的接觸,可以肯定,你倆不適合?!?/br> 夏皙雖惱晴容搖擺不定,但念在她身處異國他鄉,處境尷尬,身不由己,終究沒以惡言辱之。 趙王糊涂了:“可她對我,不是挺好的么?” “她對誰不好?”夏皙反問,“她對太子哥哥、四哥、小七……乃至欺負過她的樂云jiejie,都不差吧?而且,我聽說,你倆初遇那回,她根本不知是你,不存在什么‘投桃報李’之心!你在赤月國偶得的畫作,更非她本人親筆,一直是你想多了!” 趙王滿臉憋屈:“可我覺得她很好?!?/br> “她是很好,但四國之內,好姑娘何止她一人?你正眼瞧過幾個?” “那倒也是哦……” 他生于深宮,大多數精力耗費在練武,間或研習排兵布陣,確實沒花心思在情情愛愛之上。 前年奉旨出使赤月國,他邂逅箭法神妙的九公主,心生傾慕向往。離開赤月國時,收到赤月王所贈的甘泉露和一幅青年騎射圖,他好奇問了句“聽說九公主擅長作畫,請問是否她所繪”,換來對方窘然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他只當九公主已傾心于自己,回來向夏皙傾訴后得到鼓舞,火速請求惠帝行聯姻之策。 仔細回想,情起何處,緣由何來? 他和九公主接觸的時日,屈指可數,談何情深愛篤? 夏皙見他陷入沉默,似躊躇未決,一咬牙,悶聲道:“反正,我不希望她當‘三嫂’,你自個考慮考慮吧!” “何不早說?”趙王恍然大悟,咧嘴一笑,“好了好了!都依你,別發脾氣,也別難過,更別傻站這兒……隨哥哥回去喝酒!” 說罷,大手搭上夏皙肩頭,半推半擁她回殿。 ··· 殿內,永平郡王夏昂跪坐在惠帝腿側,雙手成拳,輕捶父親的兩膝;惠帝則滿眼慈愛凝視次子,欲言又止。 父慈子孝的美滿場景,已兩年沒呈現眼前,以致于大伙兒頗感不適應。 不難看出,夏昂當年因折辱安貴人、致其羞憤自殺、觸怒圣心的風波,算是因分隔的兩年磨平了。 夏暄眸光中的冷冽與無奈稍縱即逝。 長姐、長兄、三哥和他,均稱父親為“陛下”,往往是君臣先于父子;但二哥、四哥、阿皙和小七反之,一旦無外人,便如民間孩兒喚惠帝“爹爹”,乃人倫之情重于君臣之道。 可一貫享有孝名的二哥,明知父親因長途跋涉而疲憊不已,卻還當眾討好挽留,真是“以孝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