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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啾啾,有意識學習,逐漸掌握飛翔技能。 耳聽有關作畫的話題結束,畫院官員恭送太子鶴駕,晴容難得沒被困在東府,自是抓緊求之不得的機會,振翅飛向空中,俯瞰這片連綿宮闕。 斜陽余暉下,皇宮殿宇雄偉壯麗,光芒耀目,如睡龍盤踞。 自她初到大宣時起,惠帝龍體抱恙,赴行宮休養,齊皇后也稱病不出,僅派鴻臚寺官員禮迎,遲遲未宴請她這小國公主、未來天家兒媳。 時至今日,她才頭一回進入皇家宮苑,卻是以鳥雀之身,可謂莫大諷刺。 她脫離雀群,趁天色未全黑,四處蹓跶。 起初只覺宣國宮殿莊嚴肅穆,奢華非凡;可飛了一陣,又覺此地守衛森嚴,內侍宮人寥寥,如一座寂寂空城,氣氛沉悶,徒有華美景致。 誠然,皇宮的正主不在,后宮本已凋零,兼之皇太子長居離宮,其余皇子亦開府建牙日久,整片宮城宛若無主。 晴容·小麻雀東撲騰西轉悠,躲避踏瓦而近的貓,啄食樹上小野果,享受可貴自由。 恰逢兩名交送漿洗衣物的宮人路過,交頭接耳扯到宮中瑣事,她好奇心起,蹦蹦跳跳一路追去。 二人先是談論誰與誰口角、何處花開花謝,繼而議論即將到來的兩場壽宴,最后聊起太子近日修繕東面的儲華宮,或許考慮婚后搬回宮居住。 “話說回來,你可曾親眼見過太子殿下?” “曾有一回在宮門邊撞見鶴駕入宮,垂首回避前只敢偷偷瞄上半眼……” “據說生得很是高大英???穿什么衣裳?”發問那人眸光熠熠。 “好幾個月前……穿紅袍,俊俏是真俊俏,就是冷了些?!?/br> 兩名宮人根據匆匆一瞥,歡欣討論半盞茶時分,偶遇侍衛巡查,則閉口不談,隨后抱怨一連串的宮苑過于冷清,害她們夜里心慌。 “冷清”二字,提醒了晴容——光顧著玩耍,居然把正經事拋諸腦后! 溜進皇宮內院的良機千載難逢!她何不以小麻雀之身檢查寧貴人的寢居,看是否真有嫌疑? 印象中,魏王曾提到寧貴人住在“景西三所”? 雖說宮中臺閣房舍近萬,但既含“西”字,又屬冷宮,她大可先飛向西邊的清凈地轉轉。 歸根結底,她乃公主之尊,即便往日多次化為動物,卻從未立心借此竊聽機密,故而對此反應遲鈍。 ··· 夜幕低垂,宮禁內人聲漸歇,沒人在意這穿宮過苑的小胖雀。 晴容·小麻雀不辭勞苦,拼命扇動翅膀,回旋西面重重宮門,總算在亥時覓到景西三所。 樓宇陳舊,池館閑置,古樹茂密,閑花蔓草叢生,暗牖飄懸蛛絲,畫梁棲居乳燕,無甚煙火氣息。 唯獨月光如水,流瀉于斑駁地磚。 晴容無聲無息躍入院中,心里發虛,見廳室無人,撒開小細爪,謹慎靠近主臥。 透過虛掩的窗戶可見,內里只燃一盞孤燈。 察覺外間無宮婢夜值,她壯著膽子,鉆入里臥,驚覺此處無香無味,絲毫不似住了一位習香者。 難不成……寧貴人的俸銀竟不足以支撐她點個香? 晴容大感疑惑,小心翼翼繞開散落黑白子的棋盤,跳過地上沒掃干凈的碎瓷片,避開未合上的老檀木妝奩,撲飛至床頭。 臥床者年約四十出頭,側臉秀氣,蒼白無血色,睡得深沉。 ——這位便是魏王的生母? 據稱,昔日的寧妃與惠帝青梅竹馬,入宮后育有四皇子和六皇子,想必恩寵不亞于其他嬪妃。 娘家人獲罪,失愛于皇帝,幼子夭折,長子十五年未再相見,幽居深宮冷院,該堆疊了多少苦楚! 殘酷,無情,憔悴,冷落……天子腳下的臣民大多向往后宮嬪妃們無上榮寵尊耀和奢華富貴,大抵猜不到那些鮮為人知的苦楚凄涼吧? 晴容忽覺灼熱之心漸漸涼透,曾于心底偷偷燃起的野望,因眼前凄清而搖晃,乃至熄滅。 她從不希望放下身段,與人爭寵邀恩。 某些遙不可及的夢,該醒了。 單憑這一匆忙轉悠,她沒法確認寧貴人和三年半前的東宮慘案是否有關聯。 但悲憫憐惜之情不經意間翻騰而至,促使她落荒而逃,以免驚擾這可憐婦人的好夢。 飛離景西三所,晴容沒作逗留,既不愿跑去行館被妙妙叼走,又不愿到東府去窺探那個暗戳戳肖想她的壞蛋,決意返回翰林畫院,尋個安全角落,靜心等待夢醒。 然則辛辛苦苦穿過大片宮殿,好不容易找了棵樹喘口氣,不遠處緩步走來兩人,以低沉嗓音悄聲交談。 晴容只道是宮門外的巡防侍衛,未予理會,埋頭整理羽毛, “您掩人耳目提前回京,不怕東窗事發,再觸犯圣怒?” 男子聲音暗藏沙啞,聽起來……略耳熟? 另一人語含薄慍:“我千里迢迢而來,只見你一人,你不抖出去,有誰曉得!” “我一向不贊成您冒險,就差半月,您何苦呢?” 晴容愈覺此人話音好像在哪兒聽過,一時間想不起,于是沿樹枝小碎步挪移,妄圖從密葉間偷窺兩眼。 偏生她所處位置遮擋太多,無論如何探頭探腦,始終瞧不清面目。 “何苦?”另外那人顯然動了怒,語氣夾雜酸澀,“你問我‘何苦’?我為了誰,你真不知道?你倒好,一聲不吭跑掉,和異族小姑娘玩得很開心嘛!” “我那是替您打聽!” “打聽什么?打聽誰?赤月國小公主?” 晴容傻了眼。 她變個麻雀,也能偷聽到關于自己的閑言閑語? 聲音沙啞的男人語帶幽怨:“不然呢?我總該幫忙掌掌眼!” “胡扯!用得著你掌眼?” “樣貌、談吐、舉止皆不俗,看上去是個豁達大度的……” “閉嘴!偌大京城沒幾個順眼人,沒幾件順心事,你、你還存心氣我?” 晴容如墜云霧,完全搞不懂這倆是何身份,更聽不明他們和她究竟存在哪些關聯。 眼看對方馬上拐入窄巷,她急不可耐,慌忙蹦至前方枝頭。 不料縱跳太倉促,微微伸展的翅膀剮蹭到樹葉,發出輕微細響。 她還沒來得及站穩,冷不防幽暗黃光破空來襲,不等她回神,徑直擊穿麻雀腦袋。 頭骨碎裂,鮮血噴濺,鳥身墜地。 靈魂似慘遭焚化,硬生生從軀殼中剝離,鞭笞,揉碎。 “原來,是鳥?!?/br> 啞聲者輕笑。 晴容痛得錐心,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睜開殘存左眼。 意識消失前的唯一念頭——姓戴的!我、我再也不幫襯你家酒樓! 作者有話要說: 晴容:嗚嗚嗚!嚶嚶嚶! 太子:還是乖乖留在我身邊侍寢比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