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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去。 他認得陶湘的腳步聲,清清淺淺,步調緩慢,一步步像走在人心上。 陶湘一見到顧同志從牛棚出來,連忙開口問道:“我要去趟鎮上,你……要不要一起???” 難得再次收到邀請,顧同志自然不會說不,他彎了彎嘴角:“好,你等我會兒,我去拿個東西?!?/br> 像是怕陶湘等,男人疾步又進牛棚里去了,筆直修長的雙腿走起路來帶陣風。 背著空竹簍的陶湘有一腳沒一腳地踢著邊上的碎雪,心里倒是有些詫異,初見時顧同志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氣質不知何時已經消彌,如今待人如似春風。 或者僅對她來說是這樣,察覺到這點的陶湘臉上不知不覺泌出血色,眸子霧蒙蒙水漫漫,不知是喜是羞,映著出色的精致的容顏霎時好看極了。 將匆匆出來的顧同志誘得看了好幾眼,好不容易狠下心腸移開視線,唯剩下耳根子通紅,而始作俑者陶湘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恍然未知。 人只要確定自己是那個例外,就會覺得無比心安。 陶湘覺得在這個孤身只影的時代自己終于有了可靠的對象,她還未發現自己的依賴感正在無形中以幾何式增長。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旮沓屯,在無人泥濘的土道公路上碰頭。 這種情景下,陶湘跺了跺腳上的濕泥,忍不住埋頭嘟囔了句:“咱倆好像地下工作者……” “都是我不好?!鳖櫷菊J真地道歉安撫道,一邊主動脫下陶湘身上的竹簍背在自己身上,動作間充滿了nongnong的縱容寵溺意味。 他甚至心動地還想摸摸面前少女圓滾毛絨的腦袋,但因怕引起陶湘的反感,只好反復作罷。 “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多想……” 顧同志的成分本就不好,自己說那話像是直直往人家心上捅刀子似的。 陶湘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焦慮地伸手拉住男人的衣袖討好地搖了搖,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看在別人眼里有多嬌氣嫩憨。 路上雖然步行的人沒有,但偶爾經過的車卻有兩輛,鄰屯的拖拉機“啪嗒啪嗒”在上盆的一條大道上駛過,下方一對男女無意間被年輕的王崗屯拖拉機手看在眼里…… 陶湘的行為取悅了顧同志,男人心頭一動,將少女的手牢牢握在了掌心里。 滑滑嫩嫩,又冰冰潤潤,像是握了塊軟嫩的豆腐,叫人不舍得放開。 顧景恩心底感嘆了一聲,面上仍舊不顯:“我沒有多想...” “那你…別生氣?”陶湘試探地問道。 顧同志一聽這話便笑了,這是他正正經經第一次笑,如同冰雪初化,雨后初霽,看得陶湘都呆愣住了。 “湘湘,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彼蛔忠痪涞?。 自己的小名不被同意地經由男人低柔的嗓音說出來,簡簡單單并非拈詞造句,卻讓人渾身酥麻不已。 無形被撩的陶湘顧不得追究,紅了臉:“咳咳,快走啦,去鎮上吧?!?/br> 她收了收手,但沒能成功把手抽回來,男人把持得很嚴實。 陶湘又試了試,但不知是顧同志有意無意,大手牽著她的就是不放,甚至一馬當先領著她開始往前走。 算了,就當取暖吧,陶湘小媳婦模樣般乖乖跟在男人后頭,一路執手往鎮上走著。 ☆、第四十六章 陶湘領著顧同志在辦事處熟門熟路領了四十五元的工資和相應的食品糧食定量, 憑購糧證與糧票當場搶要到35斤去年打下的冬麥糧后,又攢著副票本沖進了供銷社大肆采購了一番生活用品和糖,將新發的副票幾乎都用了出去。 只可惜店里沒有富強粉, 糕餅也是過年剩下來的陳貨,讓人覺得意興闌珊, 猶不過癮。 不過難得有正經的麥糧,回去之后總算可以不用再吃紅薯果腹, 也不算白來這一趟。 剩余的錢票被隨意揣進衣兜里, 心情甚好的陶湘拽了拽背繩,只覺得手上一重, 乍還拎不起來,這些日子養病把身子都養嬌了。 然而顧同志卻能輕輕松松就提溜到肩上,仿佛并不費什么力氣,輕巧得很。 時至中午,下著小雪的鎮上行人三三兩兩, 陶湘沒敢再與顧同志做出親近動作,兩人來到巷尾隱蔽的角落里開始收拾整理滿滿當當的背簍。 陶湘特意拿了小袋額外裝出一些調料擱在簍子最外頭:“這些紅糖和鹽我買多了, 你帶點回去給爺爺吧……” “算是我孝敬他老人家的?!彼孕﹃剃淘捳Z軟糯, 連由頭都幫忙找好了,直讓人無法拒絕。 早在山洞烤雞吃的那晚, 陶湘就發現顧同志抹的鹽是山里手工提出來的礦鹽,雖有咸味但十分粗糲,且吃多吃久了對身體有害,比不及供銷社專供的食用精鹽。 放開手腳買回來的糧食物品把簍子裝得沉甸甸的, 擱普通家庭那是一整戶人家一月的用量,但在這里都是陶湘一人所用,任誰見了都要咋舌艷羨一番。 “還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背回去……”陶湘抬起頭笑得開心,捶了捶顧同志健壯的肩膀,像是討到了什么便宜。 有雪粒子落在她纖長的睫毛上,睫羽濃墨翹卷,將化不化的冰晶剔透惹人。 陶湘隨意揉了把眼睛,眼角處濕意明顯,滿是水浸潤后的沁涼,她渾不在意。 簡直又純又欲。 看著對自己毫不設防的陶湘,男人心底暗嘆一聲,到底是誰占便宜還不好說。 陶湘是烈士后代,這個消息自打知青們一入屯就被社員們知道了,經由寶紅書事件的發酵,饒是被生產集體排斥的顧家外祖孫倆也有所耳聞。 但她每月都能領到去世父母余蔭下的補貼,這還是他第一次清楚知曉此事,可想而知放到屯里去會引起多大波瀾,農村青年娶個家境甚好的城里媳婦也不過如此。 并不是貪圖陶湘的好處,可一想到會有別的男人覬覦,顧同志心里開始涌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準確來講是難以啟齒的占有欲和假想后升騰起的怒惱。 他喉頭動了動,像是有什么話想說,上衣口袋里帶出來的一件舊信物仿佛越發燙手,然而陶湘卻已經移開了話題。 “餓了嗎?我有帶餅?!彼龔澲劬Χ辶硕迥_上的積雪,解開腰腹鼓起的衣襖,里頭揣著的菜餅還帶著噴香余溫。 等婚約解除之后再說吧,顧景恩暗想。 于是就著巷外漫天飛舞的細雪,兩個人交頭分食完這幾張溫熱的薄餅。 既然來了鎮上,陶湘后知后覺記起黃自如還在鎮上醫院住著,自己順道應當去看望下對方,恰巧顧同志也要往郵局去寄家書,兩人索性暫先兵分兩路。 “簍子你幫我背著吧……” “對了,還有要是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