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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日子陶家叔嬸簡直愁壞了腦袋,他們想不通到底是得罪了誰,一件件壞事就沒個停歇地發生,出門又要面對別人異樣的眼光與不懷好意的試探,甚至連正經工作也丟了個干凈。 像是犯了太歲般,家中境況一落千丈,已經許久都冷鍋冷灶,未曾開過火做過飯,夫妻倆都沒心思。 有素來瞧不慣陶家行事作風的人家說著風涼話:“人在做,天在看,他們以前是怎么慢待閨女的,就活該有老天爺賞的這么一天……” 墻倒眾人推,屋漏偏逢連夜雨,偏偏在這時候,陶光榮的親生父母家又上門來尋事,鬧著要把兒子再討要回去。 作為養兒防老的養子,同時視為將來為二人摔盆哭靈的男丁,陶家嬸嬸雖說面上看著嚴厲,但實際對這個抱養來的兒子還是十分偏寵的,更別說想要有個男孩的陶家叔叔了。 陶湘沒來的那些年,陶家夫妻倆還沒有如今的地位,當時年道不景氣,日子過得很苦,可但凡家里有些什么好的,都進了這養子的肚里,至于陶蘭更是連碎末都吃不上。 從抱來時的一歲養到如今的十一歲,陶家夫妻二人不知花費了多少心血,哪能說還小孩就還,再說他們當初可是花了不少錢的! 村里人眼皮子淺,只要給了錢,什么誓都發得出來,當時約定好拿了錢就斷絕關系,以后孩子歸陶家養,但現在又巴巴地鬧上門來做什么,還算是陶家的遠房親戚呢。 暴脾氣的陶家嬸嬸氣不過,一連與上門來的討罵對方吵鬧了好幾天,白白惹正幢家屬樓的人看了幾日笑話。 陶光榮的那對農村里的親生父母其實也是聽說了陶家夫妻倆要下崗的事,這才坐不住了,多年前他們愿給孩子一是為了能得到筆錢,二則是盼著能繼承個家產啥的。 眼看著陶家如今不頂用了,風評又差,到底是自己骨rou,他們斷不會再讓孩子留下來受苦,更何況半大的小子還能幫襯著家里做農活…… 要想他們改變主意也容易,除非陶家能把名下的房子過給陶光榮。 家屬區里的筒子樓是火柴廠蓋了專門給工齡長的員工居住的,本屬于集體,但也有那么幾戶是買斷工齡后,自己個兒擁有產權的,比如陶家就是其中之一。 當時買下來的時候是夫妻倆咬死牙花了所有工齡與存款換來的,不管多大都是屬于自己的窩,這也是陶家在火柴廠被人羨慕的原因。 眼下水深火熱的陶家還值些錢的東西,也就這房子了,夫妻倆因過錯被下崗,一分錢補償都拿不到。 見對方討要孩子不夠,還被惦記上了這間屋子,于是就連輕易不喜怒于形的陶家叔叔也徹底黑了臉色:“當初兩家都說好的,你們現在想把孩子討回去?那就把錢都還來!” 能做出賣孩子舉動的父母說不上舍不舍得孩子,但肯定是舍不得錢的。 果然只聽農村夫妻斷然拒絕道:“俺們沒收你們勞什子錢,快把孩子還來,不然告公安去!” 當初說是免費抱養,但其實那對夫妻倆還是以家庭困難為借口問陶家借了三十塊錢的,并未立字據。 雙方心里都清楚這就是孩子的買斷錢,陶家嬸嬸還買來對方的一句斷絕關系的承諾,現在想想就是個屁。 擱以前哪有這種糟心事,去哪里說都是陶家占理,可經歷了流言、雙下崗后,沒了收入來源的陶家再經不起任何波瀾,尤其是被這種擺明了耍賴皮的人纏上。 可夫妻倆又實在舍不得養了多年的養子,不得已,陶家嬸嬸喊出了一直關在屋子里不讓人見的陶光榮,讓他來決定到底跟哪對父母。 一方是淚眼婆娑和藹可親的農村親爹娘,一方是面色不大好看的養父母,回憶起往日里后者對自己的嚴厲對待、嚴格要求、動則呵斥的情景,陶光榮本就不堅定的信念一動搖,想法也不過腦子,直接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要跟親生父母。 如果那邊不好,他再回來,陶光榮個小梗蛋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可他不知道自己再也回不來了。 陶家夫妻倆沒料到自己養了這么久的孩子竟是個白眼狼,這么多年的飯還不如都喂給狗吃,當下心都冷了,沒看陶光榮一眼,任由他被那對農村夫妻倆帶走,連行李也沒給收拾準備。 衣鞋褲襪,哪樣不是他們陶家置辦的,還想順摸著都帶走,休想! 他們只當是白養了這個兒子。 原本還被陶湘嫌棄擁擠雜亂的陶家火速冷清空曠了下來,只留下兩個大人困坐在飯桌邊,神色臨近崩潰,桌上是陶湘寄來的第二封信件。 信上的每個字都被陶家夫妻倆熟讀過數遍,可是他們還不知道該怎樣回復,家里近階段發生的事總歸不能讓她知道,免得孩子擔心。 夫妻二人商量琢磨片刻,依舊還是提筆編造下了幾紙日常,說不定以后的日子還會好起來。 可有人不想他們好。 左臂系上紅袖標的陶蘭領著自己組織起來的紅衛小隊正穿梭在城郊一戶戶被清算的人家里打砸,她精神不振面色冷漠,隱隱顯出一種病態的恍惚。 如果陶湘見了一定會認出,這正是她剛穿越來時的狀態。 ------------------- 陶家遭受到的磨難,陶湘目前一點都不知情。 眼下她正熱火朝天地圍著合作社里的生花生瓜子等攤頭,同其他縣城住戶一道挑肥揀瘦著,忙得是不亦樂乎。 她手腕上還掛著兩大袋一上柜臺就被搶買完的果餅脯子,堪稱為戰利品。 年關將至,一批批過年物資將投放到各地的供銷社、街道處,上架時間并不固定,需要靠人一一通知,能否買到好的新鮮的全憑人品。 陶湘運氣向來不錯,趕巧又碰上了。 在原身的記憶里,每年快過年的時候是最熱鬧的,那時發的臨時票也多得很,由街道居委通知憑票可以在哪天買到什么副食,花生瓜子、干餅果子都是熱門年貨,也有一些河鮮海鮮,每人限量供應。 那種票有效期很短,原身都不會自留,全給了陶家叔嬸,讓他們去排隊購領。 但阜新鎮旮沓屯可不是人口密集的南邊,需要自己算時間用票的陶湘住在屯里,也并不清楚鎮上的供銷社里這些少見的干果年貨什么時候能有,不然她早就在辦事處領到各色副票后就直接用掉了。 不過今天遇見也不遲,陶湘手里足足有八斤花生、六斤南瓜子、四斤栗餅果脯等等的份額,除了已經買到的果餅,別的不說,花生瓜子今天起碼也能到手,不用怕到期浪費不能用了。 陶湘挑的早,布兜里選的都是個大飽滿的,而攤頭上經過幾輪挑揀后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棗,仍是照樣放在那邊按原價稱賣,典型是全國供銷社物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