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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出去過,并且是在我們到之前不久剛剛回來?!?/br>沈衣安靜地走在他邊上,微微側頭,欣賞著月光下他家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徐大人的側臉。有時候真想給他蒙個面紗,讓這張好看的面龐只能自己看。想著他臉上的那些喜怒哀樂,沈衣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盡管現在他家大人給他看的最多的是面無表情,但是面無表情也好看啊。真恨……真恨當初的自己為何就不能好好保護他,直到最后……一旦上了興致的徐墨也不管對方聽不聽,顧自地分析下去:“他出來時,鞋上還沾著濕泥,他家并沒有院子,那只能是外面帶回來的。而我們到的時候,叫了很多聲他才應門,想必是未處理完手中之事,不便應門?!?/br>“那為何說是剛剛回來?”沈衣適時插嘴。“他從門里出來時很慌張。當時他左手拿著燈,卻很不自然地把燈換到了右手,用左手去關門?!?/br>沈衣:“嗯,也許是慣用左手?”徐墨:“只是關門而已,何必匆匆忙忙換成慣用手?只有在心神恍惚時,才會下意識地想要用慣用手去做某件很簡單的事。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不想讓我們知道那間房是干什么的。所以我提到那間房時,他會面露尷尬?!?/br>沈衣點點頭,依舊側目欣賞著他認真的大人,含笑的雙眼中似是裝盛著滿園的桃花。“你還記得那瓶藥嗎?”沈衣從徐墨的腰間摸出了從如月身上摸來的藥瓶,抬手對著月光翻來覆去地看。“你懂藥?”徐墨略微有些訝異,不過想想這人從小就是在藥罐子中長大的,懂些也不意外。不料沈衣搖了搖頭,“徐大人繼續?!?/br>看著沈衣一臉莫名其妙的笑意,徐墨心里又開始打鼓,真不知他又在盤算什么。不過他也沒有在意,繼續道:“這應該是新制成的,今天兩人才碰過面?!?/br>“所以,他是想要用這瓶藥來復仇?可是又關如月姑娘什么事?”“他當然不可能自己給薛小少爺服下這瓶藥。如月是薛小少爺的寵兒,由她來辦自然更妥帖些?!?/br>沈衣把藥放入了自己的腰間:“如月姑娘知道這是什么藥?”“……我不確定?!毙炷妓髁藭?,他心中確定如月對于宋先生的感情,若不然,也不會把荷包貼身帶在身邊,更不會用撒謊來隱瞞自己和宋先生的關系。但宋先生是否對她信任到把所有事和盤托出,這就不得而知了。“那這到底是什么藥?”“明日去請教一下孟大夫?!?/br>一人一鬼就這么你一搭我一搭地聊著,很快就回到了知縣府。沈衣在門口駐足,徐墨不解地回頭看著他。那琴聲飄在空氣中,若隱若現。徐墨明白了他想要去做什么,輕道了聲:“去吧?!?/br>男人揚起袖子,輕輕一揮:“很快回來,你先睡?!?/br>夜已至三更,清冷的月光撒落在無人的街道上,整條街如被施了魔法般沉入了睡眠。在一條廊道間隱隱閃著清光,樂聲便從那兒傳出,乘著月光在空氣中飄散開去。忽然,一聲不和諧的強音蹦出,樂聲也至此終結。彈奏者盤腿而坐,此時卻抬起頭,看向了身邊的青年男子。兩眼中烏黑一片,好似兩個窟窿。鮮紅的雙唇微微開啟,似是表示驚訝。沒有血色的臉上,仔細看會發現有兩條很淺的淚痕掛在臉頰。她的雙手懸在空中,明顯是受到驚嚇后還沒有緩過來。女子支支吾吾了半天,話不成句。倒是沈衣先開了口:“薛少夫人?”女子又是嗯嗯啊啊了一會,算是承認。沈衣內心琢磨,難不成不會說話?“在下姓沈名衣,是沈家綢緞的二少爺?!鄙蛞聫娜莸刈鲋晕医榻B,最后抿嘴一笑,拉長了字句,“也是亡魂?!?/br>女子終于定下了心,懸在半空的手也放回了琴上,隨機帶著疑惑看著沈衣。“薛少夫人無法離開此地?”沈衣干脆在女子身邊坐下,大有聊個通宵之勢。鐘小姐點了點頭。果然是地縛靈,只能在執念之地徘徊,也難怪只有用音傳情。“我是從六年前開始徘徊于此的。斷氣的那一瞬,我發現自己的五感還沒有被剝奪,但所有人都視我為無睹,那時我就明白,做了亡魂。有很長一段日子,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徘徊于此世。我生前自小就體弱多病,活動范圍也不過這一畝三分地,身邊除了親人和仆人再無他人。按理說并沒有什么遺憾、對人間也沒有什么執著?!?/br>沈衣也不管鐘小姐愛不愛聽,自顧自地追溯起了往事。他的目光深邃而悠長,落在了方才他來的那個方向,嘴角掛上了淡淡的笑容,那和他一貫的嬉笑人間不同的很認真的笑容。他繼續道:“直到我見到了那個人。起初只是一個沖動,只是知道我有份牽掛在那兒,而那份牽掛是什么,卻沒有頭緒。一次機緣巧合,我找回了缺失的記憶,才知道我停留在此的時間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長,長很久……”鐘小姐的兩個窟窿眼對著沈衣的方向,她沒有發聲,靜靜地聽著,手指輕輕撫著膝上的琴。琴弦撥動,發出悠長的音,在黑夜中蕩開,余韻裊裊。“當年,我們都還是人世間的一員時,每次的交談都是不歡而散,每次的偶遇都是擦肩而過,每次的合作都是針鋒相對,從未秉燭詳談、從未坦誠相對、從未把酒言歡,各自懷著各自的別扭、各自懷著各自的理想,選擇了不同的路,最終分岔,誰也沒有叫住誰、誰也沒有救下誰。事到如今,我依舊不知道誰對誰錯,只知內心的悔意一天天的膨脹。若能再來一次,我定不會放開他,不會放棄我自己。幸得上天給予了我一次機會,而你,也有這個機會,不是嗎?“沈衣收回了遠在天邊的目光,看向了身邊的女子。他勾起嘴角,眼神都柔和了幾分。月光下,美如畫。鐘小姐抿了抿唇,停下了手中的樂。只見兩行清淚從她眼中流出,順著臉頰滑落,滴在琴上,晶瑩剔透。半晌,她艱難地開了口,斷斷續續的文字沈衣卻全聽懂了:“救救他?!?/br>他?那個人偶師?鐘小姐用力點著頭,肯定了沈衣的想法。女子用著沙啞的聲音,一字一頓道:“我,的,死,不,是,他,的,錯……不,是,任,何,人,的,錯?!?/br>沈衣輕輕拍了拍女子的頭頂,彎下眼角,溫柔道:“明白?!?/br>回到徐墨房間時,他正靠在床榻上,手中捧著的書,已經倒在胸前。男人閉著眼,呼吸沉穩綿長,睡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