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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部,”他抬頭看向三米多高的斷崖式的礁石,“這些礁石里應該有很豐富的氣孔,甚至是大型的內部腔xue。潮汐的漲落帶動氣孔里的氣壓變化,這就是管風琴的原理?!?/br>方岱川仰頭灌了一口酒,又翻過瓶身去,看了看產區和年份:“勃艮第地產的半干起泡酒,殘糖高,有股微妙的麝香味,適合搭配鵝肝或者什么海鮮,這么喝是夠爽,又覺得有些可惜?!?/br>“這也是用一堆自己都不明白的鬼話來恭維嗎?”李斯年回過頭來笑道。方岱川邊喝邊點頭:“可惜藏酒的主人不在我面前,聽不到我的恭維那可真是太可惜了?!?/br>李斯年仰頭大笑,灌了一口酒之后三下五除二扯開自己的襯衣。他皮膚極白,在霧蒙蒙的淺藍色月亮的照耀下如同一塊兒冰種的翡翠,冷的,硬的,沒有人情味,卻總讓人生出一股溫軟的錯覺。“鵝肝是做不到了,等著哥哥給你弄海鮮上來?!彼D過身來笑著后退,然后在方岱川反應過來之前,一個猛子扎進了海里。“臥槽!”方岱川迷迷糊糊的酒意都被他嚇退了個徹底,他們雖說從最上面的礁石上走了下來,可這里也不是淺灘,黑暗中海水與石的陰影重疊在一起,一眼望不到底。方岱川湊近了岸邊,抹了一把臉上濺上的水,茫然無措地環顧黝黑的海面。管風琴一般的低鳴一聲接著一聲,遙遠的地方似乎有個燈塔,又似乎是天海交界地方的一顆星星。海面沒有動靜。“李斯年?!”方岱川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很慌,而黑黢黢深不可測的大海成倍地放大了這種恐慌,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海面大喊,“李斯年!”無人應和。唯有海濤依舊,星光閃爍。方岱川猛地灌了自己半瓶酒,扯脫掉上身的T恤,抽開皮帶,奮力地將腳從褲管中拔出來。“你在干什么?”李斯年從海底潛了出來,稍長的發梢往下滴著水,臉上笑意盎然。方岱川愣愣地看著李斯年踩水攀上礁石,他吹了吹劉海兒上的水珠,塞給方岱川一捧東西。方岱川只感覺手上一沉,李斯年正在用襯衫擦拭身上的水,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掌,三只牡蠣在他手心中顫顫巍巍吐出些泡沫,怯生生地暴露著自己白生生的軟rou。方岱川有些反應不過來。好像他自從認識了李斯年,就經常有這種反應不過來的大腦當機感。“你這是什么特異功能?”方岱川低頭看了看手心的牡蠣,又抬頭看了看他,“隨隨便便一個猛子扎下去就能撬到牡蠣?”李斯年用手里的一塊石頭撬開外殼,然后用酒液沖刷了一下白生生的蠔rou,抬頭笑道:“我都跟你說了,在這兒還是個荒島的時候,我就潛進來過好多次。這一代我熟得很,這段礁石下面長滿了牡蠣?!彼f著,將沖洗好的牡蠣遞給方岱川,沖他努了努下巴。方岱川是個地地道道的中國人,蒜蓉生蠔碳烤生蠔倒是吃過不少,然而還真沒有這樣吃過海鮮。他低頭看了看海面,這一代是私人海域,離國界線很遠,水質沒有污染,干凈得很,應該沒有什么重金屬污染。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學著李斯年的樣子,直接將牡蠣塞進了嘴里。入口鮮甜,口感像奶油一樣軟滑,因為被起泡酒沖洗過,蠔rou里帶著些酒香。果然好吃。他邊嚼邊點點頭。李斯年笑了笑,把剩下的一個也遞給了他。假如之后七天七夜的事情是一場夢該多好。方岱川后來再回憶起這個霧氣空蒙的夜晚時,總是忍不住這樣感慨。假如一覺睡醒,他仍舊和李斯年坐在海邊喝著起泡酒,吃著生蠔,一起回憶童年和父親,回憶關于很久以前一點微妙交集的記憶,沒有驚心動魄,沒有曲折離奇,也沒有鮮血和恐懼,那該多好。記憶合該就停留在那一刻,或者更早。多希望命運能在相遇之前拐個彎,換一個輕松明快的場景,換一段平平淡淡的感情。第12章第二日01方岱川清醒的時候,屋角的座鐘指向了正下方的方向上,方岱川盯著黃銅的鐘座發了一會兒呆。那架座鐘很高大,大約有一米七,鐘表盤在最頂上,個子矮的人都要仰起頭來看。座鐘的風格和這座別墅的整體風格挺像,裝神弄鬼的,下面的底座上用陰刻的線條粗粗勾勒著一副畫。畫面上下對稱,方岱川歪著頭看了半天,恍惚是畫了十幾個人圍著一張長桌吃飯的情景,對稱的中心線就是那張桌子,上面一溜十來個人有五官,下面一溜十來個人是背影。底座本來就不大,這么一刻,人物就太小了,方岱川也沒細看。他套上衣服,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刷了牙,正要往頭發上噴些發膠做個造型的時候,這才想起來,現在已經不在鏡頭前了,沒必要鼓搗他的頭發。大約七點鐘,大家陸陸續續來到了一樓大廳集合。從昨晚開始,大家就沒吃什么東西,又擔驚受怕一夜,估摸著也沒人能睡得安穩。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活著的人心里五味雜陳,疲憊不堪。不過表面上,大家仍舊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精神抖擻的樣子,幾個女孩兒甚至還化了妝。方岱川下樓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食物香氣。他瞬間聽到了自己胃里堪稱激烈的響應,有些尷尬地捂住了肚子。老實說,昨晚上除了李斯年帶他喝的酒,吃的那兩只牡蠣,方岱川一夜再沒進食,白天又是搬運尸體又是提心吊膽,現在早餓的前胸貼后背。“早??!”李斯年看見方岱川站在樓梯上,挑挑右眉打了聲招呼。他右手端著一個白色磁盤,盤子邊上燙著鎏金的花紋,“快來幫忙,吃早飯了?!?/br>方岱川愣愣地點了點頭:“哦,好哦?!彼觳阶呦聛韼撞?。人們已經把長桌坐得半滿了,他站在半截樓梯上,這個角度看去,一半人五官歷歷在目,另一半人只有后腦勺。方岱川停了一下腳才繼續走下來,他暗自皺了皺眉。尸體不知道被誰收拾了,大廳里干凈整潔,寬敞明亮。透亮的玻璃窗讓陽光肆無忌憚地灑進來,水晶吊燈散發著柔和的光。昨夜種種,仿若幻夢一場,方岱川站在桌邊,摸了摸椅子。椅背中間的紋理中還殘留著一些黑紅的血跡,方岱川搓了搓手指,想到昨天有人死在這里,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來。大廳里的氣氛倏然一寂。大家似乎也想到了同一件事,不自在地收斂了表情,各自低頭不語。李斯年又端來了一個盤子:“愣著干嘛?去廚房端菜?!?/br>方岱川收拾了一下心情,低頭進了廚房。廚房門口正碰到往外端菜的那個mama,系著小圍裙,手里端著一鍋燉菜,姜黃色的陶瓷雙耳鍋,香氣撲鼻。方岱川最看不得女人干活,連忙把鍋從人家手里一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