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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識檐看了看頭頂那一彎慘淡的一彎弦月,有些愣神。明明是好好的一盤圓月,卻非要被生生咬下去一大半。孟新堂到了研究院,在去實驗間的路上給沈識檐打了個電話,沈識檐說已經躺下,要睡覺了。“抱歉,不能陪著你?!?/br>“什么話?!?/br>路上有拿著記錄單的人跟孟新堂打招呼,孟新堂頂著有些涼的風回了一聲。“好了,我要睡覺了,你好好工作?!?/br>“好,明天你手術完,我再給你打電話?!?/br>最后道了一聲晚安,孟新堂關了機,將手機鎖在了門口的柜子里,落鎖的時候,孟新堂第一次舍不得柜里的手機。而到了第二天,在沈識檐的手術預期結束時間過去了很久之后,孟新堂卻始終都打不通沈識檐的狀況。他在辦公室里坐立不安,擔心沈識檐現在的狀況。實在不放心,孟新堂和同事打了聲招呼,說今天自己不加班了,進度會在明天補齊,便拎上大衣出了門。出來才發現外面落了雨,冷得人直打寒顫。孟新堂是在醫院后門的一個樓梯口找到的沈識檐,他坐在最后兩階臺階上,頭倚著墻壁,在閉著眼睛睡覺,只穿了一件毛衣。雨幕就在他面前不遠處,像是一層紗,隔開了他與流動著燈光的大街。孟新堂走過去,收了傘,蹲在他面前。沈識檐的嘴巴周圍有剛冒出的青色胡子根,這是他從沒見過的。“識檐?!?/br>聽到輕喚聲,沈識檐的眼睫抖了抖。他慢慢睜開了眼睛,但依舊維持著剛才休息的姿勢。在看了孟新堂兩秒鐘之后,他啞著嗓子小聲對他說:“累死我了?!?/br>孟新堂摸了摸他已經很涼的臉:“回家睡嗎?”沈識檐蹭著墻壁搖了搖頭:“累,動不了?!?/br>“那就在這睡一會兒?!泵闲绿煤芸煺f。這個樓梯間是很早之前就有的,而自從醫院重新修建,為這棟樓擴出了兩個新的門,這里就已經幾乎無人再通行。孟新堂將那把黑色的雨傘撐開,靠著墻立在沈識檐的身前,又脫下自己的大衣,披在他的身上。沈識檐感覺到身上落下的暖,睜眼看了看他。孟新堂坐到他身側,將他原來倚著墻的頭輕輕扳靠到自己的肩上。“睡吧?!?/br>隔著大衣,他攬住了他的腰。不過兩天而已,就已經覺出他瘦了。沈識檐好像真的又睡了過去,呼吸均勻,安安靜靜的。路上行人寥寥,且大多撐著傘,倉促匆忙地走過。有個小孩子在過馬路時跑了兩步,被mama抓著雨披拎回路邊,扳正了身體教訓著;街對面的出租車下來了一個慌張的男人,顧不得明晃晃的燈光和近在咫尺的斑馬線,徑直沖過了馬路……孟新堂擁著懷中的人,突然想,若是自己可以讓沈識檐做一個千萬種世事的旁觀者就好了,那樣,便不用再經歷那么痛的離別??尚凶咴谑篱g,再清逸的人,都不可能片葉不沾身。更何況沈識檐比誰都有情有義,也比誰都承擔得起。雨勢漸大時,孟新堂忽覺得有微涼的東西,沾濕了他的肩膀。而今晚沒有風,所以絕不會是偷偷飄進來的雨。他愣了愣,抬起手,輕輕碰了碰沈識檐的臉,果然,那里有兩行透亮的淚。孟新堂拭去那兩行淚,收緊了手臂。他微微偏轉過頭,親吻了沈識檐的額角。“別哭?!?/br>這是2015年,北京的最后一場秋雨。第二十七章上來,回家因為第二天沈識檐不需要去醫院,孟新堂便載著他回了自己家。沈識檐是真的累壞了,剛上車不到三分鐘,便又睡了過去。到了地方,孟新堂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叫醒了沈識檐。“到了嗎?”沈識檐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清眼前的樓之后,忽然想起以前孟新堂說過,要帶他認個門。他還坐在座位上,仰著脖子猜著哪一戶是孟新堂家,身側的車門已經被打開。“是里面那一棟,”孟新堂扶著車門,問他,“走得動嗎?”沈識檐點了點頭,下車。他今天沒有穿大衣出來,孟新堂把自己的給了他,所以便成了孟新堂這會兒就只穿了件襯衣。沈識檐將大衣披到他身上,說:“你里面比我穿得少?!?/br>孟新堂卻又拂下來,披回他的肩上。“我不冷,你穿著?!?/br>兩個人冷不防對視上,誰也不動彈地立在那。沈識檐微微扯了下嘴角,拎著那件大衣問道:“我們要在這里凍著,爭論誰該穿大衣嗎?”“還有一個辦法?!泵闲绿孟肓讼?,說道。他將大衣拿過來,拽起沈識檐的胳膊,將大衣一側的袖子套了上去。沈識檐身上沒使半分力,任他擺弄著,眼睛卻一直盯在他的臉上,等他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慢條斯理地幫沈識檐穿好大衣,連扣子也細細扣好之后,孟新堂才半蹲下來,對身后的人說:“上來,回家?!?/br>沈識檐愣住,倒沒想到孟新堂會演這出。見身后的人沒動靜,孟新堂便背著身子用手拽了拽沈識檐的袖子:“上來,背著你就不冷了?!?/br>沈識檐趴到孟新堂的肩上,在看到兩個人疊在一起的影子之后,才覺得這情景有些過分煽情了。孟新堂一步一步地朝前走著,兩個人的影子一晃一晃,卻始終共同向前,掠過濕漉漉的地面,也掠過了水中倒映的星月光輝,籍籍黑夜。深夜的小區安靜得妨似靜止,一剎那,好像整個世界,就只剩了他們兩人在相伴攜行。“怎么忽然……這么有少女心?”沈識檐的輕笑就在孟新堂的耳邊回響,這笑聲比平時低了幾分,也變得更輕緩。孟新堂聽見他問:“重不重?”“不重,”孟新堂很快說,“瘦了,要多吃點?!?/br>沈識檐沒說話,靜靜地趴在孟新堂的肩膀上,臉貼著他的肩膀,閉上了眼睛。快到樓下的時候,孟新堂忽然說:“我搬一些東西到你家好不好,拿幾件衣服,以后有時間就在你那里睡?!?/br>沈識檐睜開眼睛,停了一會兒,說“好”。那天兩個人依舊睡的一張床,孟新堂的手臂搭在沈識檐的腰上,緩慢輕柔地給他講著自己小時候的事情,講著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小時候還好,見他們的時間還多一些,在我十五歲以后,唯一一次和我父親一同進行的活動是爬山?!?/br>“爬山?”“嗯,是在我十八歲的冬天,他告訴要在冬天爬山,才能體會到山頂的樣子。我們在天不亮的時候開始爬,那時候覺得很冷,四周都是冰涼的,到了山頂的時候出了太陽,前方是紅的、暖的,很漂亮,也的確很有成就感?!?/br>沈識檐想了想,笑了。孟新堂便問他笑什么。“你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