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6
合的腿間,昭示著薛傾的惡行。薛傾驚慌失措。白旻之開始了對薛傾長久的冷眼。在第三次阻止白旻之自殺后,薛傾憤怒了——他想就是他一直以來的優待,助長了白旻之的反逆。于是他當著白旻之的面踩斷了琴中劍,派人不留空隙地監視白旻之,自己則外出領兵。薛傾知道這不能改善二人的關系,他想,兩不相見,最壞也不過如此了。但人心險惡遠超出他的預料。班師歸朝時,薛傾尋遍庭院,不見白旻之蹤影,幾經逼問,下人才支吾道出,白旻之被王譽帶走審訊了。薛傾不懂朝堂紛爭,只怒南朝已覆,為何猶要逼害白旻之!拾遺在宮門口攔下匆忙面圣的薛傾,告訴他其中暗流:降北的南國舊臣陳顧在朝中風生水起,以王譽為首的北派不滿,偶然得知原南朝丞相在薛傾府中,便將人抓去……應是想通過白旻之得出,或捏造陳顧的把柄。天牢兵戈鏘然,火光熾烈,薛傾盛怒劫獄。白旻之性子剛烈,果然已受了刑——他右手的骨節,被一根一根,盡數敲碎。原本光滑修長的妙手,只剩丑陋枯皮,皺巴巴地,勉強包裹血rou。他再不能刻羽引商,那一夜流風回雪的琴音,薛傾再聽不到了。被救回將軍府的白旻之,很安靜。他不再排斥薛傾,不再自殺,終日呆坐房中,安靜得可怕。檀煙冉冉,軟榻上的白旻之背對薛傾。薛傾講述自己與陳顧聯手扳倒王譽,在獄中動用私刑,細細說王譽如何被活生生剝出了白骨;被大刀切下的手,如何在濺出幾尺血后猶抽搐抓握……他希望借此慰藉白旻之。然而,在薛傾看不見的角度,白旻之臉色越發難看,以至于“哇”地吐出血來。薛傾愕然。那之后白旻之持續高燒,終日神志不清地臥于床榻,念著過往的舊詞,喊著圣上,叫著官諱,依稀還在南朝。好不容易清醒時,他則打翻盛來的藥碗,雙目赤紅地,揪著薛傾的衣領,質問薛傾,為什么不讓他去死?偏要他活下來,受這許多屈辱。他是南朝的丞相,政權崩析之時,理當以身殉國,有尊嚴地死去。而不是現在。歇斯底里到極點,白旻之忽笑了。他問薛傾,知不知道,王譽透露,市井的小兒,如何編排他。那些人道,那些人唱,道國破后丞相茍且偷生,費盡心思;唱俏郎君正宜做將軍禁臠,金屋藏嬌……流言,遠比刑罰傷他更深。逼迫自己,白旻之把那些極盡辛辣的詞個個吐出來,而后頹然癱于軟榻,帶著薛傾從未聽過的哭腔,聲線嘶啞得像瀕臨斷裂的絲,說的是:“薛傾,你還要把我毀至何等程度……”顫抖的余音尚未消散,薛傾已什么都聽不清了,腦中回旋的盡是“嗡嗡”雜音。他把白旻之,把他深愛的白旻之……毀了。是的,看看白旻之現在這幅模樣吧:凌亂長發多日未束,糊在凹陷的臉頰上;那眼眸再沒有神采,那脊背再不會挺直,白旻之像孩童,甚至像瘋子般抽氣著,嗚咽著,整個人自暴自棄得如同破布,哪里,哪里還有昔日國相的驕矜尊貴?他自以為是地,都做了些什么?薛傾頭疼欲裂,事到如今,他又能做什么呢,難道他要眼睜睜看著白旻之赴死?于是情況照舊持續,持續到薛傾卸下所有驕傲,跪在白旻之床邊,求他喝藥。神醫都道不出所以然,白旻之的病情卻日漸惡化,薛傾甚至懷疑,等他清掃罷雁門關外的異族,歸來看不見活的白旻之。但是,忽然有一天,白旻之變了。人還是病著的,心卻……活絡了。清晨,白旻之飲盡他送來的藥,將碗遞予他,微微對他笑;中午,白旻之破天荒地點了幾個想吃的菜;下午,白旻之在他的攙扶下出門曬太陽;晚上,白旻之倚著他肩膀,懶洋洋修剪燈花。往后數日,皆如此。薛傾知道,這很不正常,直覺告訴他,白旻之在醞釀報復——那又如何,無非要他的命,再險惡些,也不過覆了北朝。給白旻之便是了。是他毀了白旻之,他心甘情愿陪葬。那是薛傾一生向往的畫面啊,歸府時瞧見白旻之坐在繁花圍繞的矮凳上,伸出完好的左手,手上停著嘰喳鳥雀。白旻之是那樣溫柔、專心地注視鳥,以至于外袍滑下肩頭都未察覺,修長、優雅的頸脖露出來,柔美了靜謐時光。時至今日,白旻之依然有讓薛傾熱淚盈眶的本事。他恍惚覺得,白旻之還是當年的白旻之,還是棲梧臺燈影月輝里風華絕代的青衣人。白旻之的柔情,是他的癮毒。明知道身畔人有所圖,薛傾還是細水長流地與之生活,假裝自己擁有了這個人。他甚至敞開心扉,告訴白旻之,這次出征歸來后,他就向皇帝請辭,偕子隱居。白旻之說好。身居要職,卻貿然請辭,真正在乎他的人,會與他商討、確認,這一聲“好”,爽快得太虛偽。即便如此,薛傾還是繼續說下去,他說請辭后他要帶白旻之去千島湖辟一方住宅,就在春水環繞的沙洲中央,舟楫來往,鷗鷺造訪。他還說,要在院中立藤架,養紫藤蘿,白旻之說不,要種柳樹,就垂在水井旁。薛傾頓了一頓,說,好,然后伸手將白旻之攬入懷中,長歌順從倚靠他,幾乎是自然的。幾天后,薛傾啟程。臨別前,白旻之撐著病體,第一次與他細密纏綿,仿佛當真是難分難舍的戀人。桃花簪尖銳的簪頭,刺破蒼白手腕。持簪人非但不退縮,反而將發簪按得更深。鮮血,染紅琉璃。白旻之冷笑,笑薛傾以為他要殺他。他是要殺自己。讓薛傾品味擁有他的美好,讓薛傾展露迷戀得不可自拔的丑態,然后,殘忍自殺,毀滅薛傾的摯愛,遠比殺了薛傾再自殺爽快。他就是要薛傾好好活著,要薛傾用余生背負痛苦。用這種方式報復,他簡直是瘋了。血rou撕裂的聲音清晰響起,簪頭破進血管,猩紅血液噴薄而出,錐心疼痛,白旻之面無表情地承受。沒錯,他就是瘋了,經歷了如此多,他為什么不能瘋?從對薛傾淺笑的清晨開始,他就徹底瘋了。大概薛傾也瘋了,明知是癡人說夢,還陪他把夢演繹下去,最后竟……想與他歸隱。許是太疼,淚水迷蒙了白旻之的視線。國之堅壁,請辭哪有如此容易,他想告誡薛傾,但,但他已決意自殺……不,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答應,薛傾是毀了南朝的劊子手,他怎愿與薛傾歸隱……可,他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