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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許風還記著昨日所受的羞辱,對他又是憎恨又是懼怕,雙目環顧四周,想找找有什么東西能充作兵刃的。賀汀州見他不答,就叫人送了一碗粥進來。那粥是早就煮好的,一直在灶上溫著,端進來時仍是熱騰騰的。但許風連看也不看,更別說是吃了。賀汀州睨著他道:“怎么?怕我在粥里下毒?”許風心想,若是當真有毒,他倒愿意一口氣吃下去了。賀汀州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說:“你不肯吃藥,也不肯吃東西,看來是一心求死了?!?/br>許風嘴里發澀,說:“我早在四年前就該死了?!?/br>初次遇見這人的時候,那一劍不是毀了他的手,而是取了他的命,也就沒有后來這許多事了。賀汀州的眼神狠狠顫了一下。他掩飾般的低下頭去,看著那書頁上的字,說:“嗯,你自己雖不在意生死,但這世上總有叫你掛念的人吧?我記得你有一個師父?想必也有不少同門師兄弟吧?”許風聽了這話,只覺得背脊生涼,問:“你想做什么?”“我若是命人將他們抓了過來,一個個在你面前殺了,你說你肯不肯吃藥?”許風氣急攻心,一下從床上沖了下來。但他身體本就虛弱,又一直沒吃過東西,雙腿軟得沒有力氣,剛下床就摔在了地上。他身上到處都覺著疼,咬牙切齒地瞪住賀汀州,叫道:“別動他們!”說不清是痛罵還是求饒。賀汀州靠在榻上,看著他在地上掙扎了一陣,才起身走到他跟前,伸出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臉,說:“瞧見沒有?你現在這個樣子,連自己在乎的人也保護不了?!?/br>許風閉上眼睛道:“你殺了我吧?!?/br>賀汀州卻道:“我上回聽你說過,你還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哥哥?”許風又陡然睜開了雙眼。賀汀州蒼白的臉上露出一點笑容,用平日里哄他吃藥時的那種語氣,低聲說:“你好好將手上的傷治了,我就讓你們兄弟相見……你看如何?”許風腦海里空白了一瞬。過了半晌,他才茫然地仰起頭,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不可能?!?/br>“以極樂宮的勢力,要尋一個人有什么難的?我當初坐上這宮主的位子,也是為了……”賀汀州咳嗽幾聲,像是站得久了,有些支撐不住,但他還是伸過一只手來遞給許風,說,“先起來再說吧?!?/br>許風并不理他,只是問:“你當真尋到我哥哥了?他現在人在何處?”賀汀州沒有答話,一直伸著手望住他。許風毫無辦法,只好握住了他那只手。賀汀州一使勁兒,就將許風從地上拉了起來,而后整個人靠在他胳膊上,說:“扶我回榻邊?!?/br>其實到榻邊不過幾步路,他自己走一走也就到了,這是有意要支使許風了。許風心里憋著氣,但為了探聽兄長的下落,還是強自忍下了,扶著他走了過去。賀汀州重新靠回軟榻上,閉著眼睛養了會兒神,才開口道:“他如今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至于以后如何,就要看你的表現了?!?/br>許風不知是不是那蠱蟲的緣故,攪得他雙腿軟綿綿的,像是踏在云端上,分不清是否還在夢中。但即使是在夢里,他也沒這么容易相信賀汀州說的話。“怎么證明那個人真是我哥哥,而不是你隨便找了個人來糊弄我?”賀汀州仍舊閉著雙目,緩緩道:“你爹娘都姓陳,你們一家原本住在冀州新陽縣,二十年前冀州大旱,你爹娘在逃難路上染了疫病相繼過世,后來你又跟著兄長顛沛流離了一段時日。你生肖屬龍,生辰是九月初七,你那兄長大你六歲。你倆失散的時候,你不過四歲年紀……”許風聽他娓娓道來,倒確有幾分像是真的,只是他跟兄長失散的時候年紀尚幼,許多事都記不清了,一時也分不出真假來。賀汀州見他猶疑不定,便說:“此事我是交給柳月去辦的,你若不信,也可找她過來問一問?!?/br>比起賀汀州來,許風自然更相信柳月,當下就要出去找人。賀汀州卻攔著他道:“等一下,先把桌上的粥吃了?!?/br>許風站著沒動。賀汀州道:“你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了,是想跑出去再摔一跤嗎?快點吃了,否則你那哥哥恐怕也得挨餓了?!?/br>許風被他捏著軟肋,實在無法可想,只好乖乖坐到桌邊去喝粥。賀汀州一面看著他吃東西,一面叫人找了柳月過來。柳月甚會察言觀色,一進屋見這對冤家沒有鬧騰,反而和和氣氣地坐著,就不禁笑了一笑,問:“宮主有何吩咐?”“前些日子,我是不是叫你去找過一個人?”柳月一愣,說:“宮主指的是……?”“就是二十年前,冀州大旱時……走散的那個人……”柳月這才明白過來,瞄了瞄坐在一旁的許風,道:“確有此事?!?/br>許風忙插嘴道:“后來呢?柳堂主找到了嗎?”“畢竟是二十年前的舊事了,我手下的探子很是費了一番周折,才尋到了宮主要找的人?!?/br>“那他人在何處?”“這……”柳月的眼珠骨碌一轉,說,“探子送來的密信,我可不敢私拆,當時就直接交給了宮主。他人在哪里,怕是只有宮主知道了?!?/br>賀汀州點點頭,揮手讓她退下了,問許風道:“這下你可信了?”許風仍是半信半疑。瞧柳月的樣子,倒不像是跟賀汀州串通過的,只是她說話遮遮掩掩,似乎另有什么隱情。他心中雖然盼著跟兄長團聚,可是害怕這不過是一個騙局,自己又要空歡喜一場了。畢竟這世上哪有這么巧的事,說要找人就真的找著了?那個人究竟是真是假,恐怕只有真的見著了才能確定。許風這時已把粥喝完了,因心中有了念想,就連精神也好了些,問:“我什么時候能跟我哥哥見面?”賀汀州臉上微現笑意,說:“你先把今日的藥吃了?!?/br>說著撩起袖子,道:“我叫徐神醫進來制藥?!?/br>許風見他手腕上仍纏著白紗,立刻別開了眼睛,道:“不必了,那些藥……我都藏在枕頭底下?!?/br>賀汀州聞言先是一怔,隨后揚起嘴角,眉眼間仿佛有些歡喜之色,說:“我以為你早已扔了?!?/br>許風見他這樣,心中覺得一陣難受,問:“你命人大費周章地找到我哥哥,只是為了讓我治手上的傷?”“不然還能為了什么?至于我為什么這么做,你心里應當知道,只是不敢去想,更加不敢信我?!?/br>許風記起他的周大哥,心中更覺酸澀,問道:“你這一回……有沒有再騙我?”“沒有?!?/br>賀汀州說了這許久的話,像是累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