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0
道該往哪里走。這個世界對他而言,不知不覺地就變得非常陌生,陌生到沒有意義。他邁開步子,漫無目的地穿梭在人流中,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天色很早就暗了下來,他走過了很僻靜的小路,連路燈都沒有,走進去的時候仿佛世界上只有自己一個人在獨行,馬上就要歸于混沌的黑暗。何初陽站在一個地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來到了這里。他盯著前方的一排商鋪,其中一家小店外,“淺草書屋”四個字在昏黃的燈光下若隱若現。他漸漸反應過來,自己居然不知不覺走到了之前租住的小區邊上。店內的燈光暗了下去,過了一會兒,有個女人背著一只大包走了出來,轉身仔細地將店門落鎖。大概是何初陽一動不動佇立在那且直勾勾盯著店外的眼神十分突兀,長發女子很敏感地注意到了他,往他這邊看了一眼。何初陽記起她來,是這家店的店長。女子本欲轉身離去,然而又側頭看了何初陽一眼,兩個人視線相交,何初陽歪著頭對她微微一笑。對方也忍不住笑了笑,往他這邊走過來。“帥哥,今天我們書店送書簽,我這里還有幾張,你要嗎?”何初陽有些意外,“又是書簽?”“看樣子你來過?不過不常來吧,我對你都沒什么印象?!彼α诵?,從身邊的包里掏了掏,掏出四五張書簽遞給何初陽,“喏,都給你了,以后常光顧?!?/br>何初陽接過書簽,每一張上面都印著文字。“前幾個月的時候我們書店搞的活動,每一張書簽上都是別人選出來的最喜歡的文摘,挺有意思的?!彼砹死肀伙L吹亂的頭發,向何初陽揮手,“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家吧,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睡一覺就好了?!?/br>何初陽與她揮了揮手。手中的書簽依然是當初那種深藍色燙金設計,然而上面的話語字字句句都是陌生的。都是別人的心情,別人的故事。可能是走了太多路,何初陽覺得有點累,不知不覺就倚著路燈坐了下來。他翻到了最后一張書簽,上面印了一首詩:“今天我感到非常煩悶/我想念你/我想起夜幕降臨的時候/和你踏著星光走去/想起了燈光照著樹葉的時候/踏著婆娑的燈影走去/想起了欲語又塞的時候/和你在一起/當我跨過沉淪的一切/向著永恒開戰的時候/你是我的軍旗”。“我想起了燈光照著樹葉的時候……”遠方似乎有一個人影漸漸走來,他的肩上披著溫柔的月輝和星光。“……踏著婆娑的燈影走去……”秋風將落葉掃到地上,那個人的腳步踩在落葉上,落葉發出了碎裂的聲響,就像是何初陽心中的冰面,發出了裂開的聲音。何初陽微微張開口,瞪大了眼睛,看到那個無論如何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人,漸漸走到了自己眼前。梁亦庭蹲下身,靜默地凝視著他,然后伸出手撫在了他的臉側。何初陽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顫抖著問:“梁亦庭,你……還在等我嗎?”第三十章記憶中好像也出現過這樣的場景。在那個春末夏初的夜晚,他也是這樣踏著一地的樹影向他走來,然后說,我忘了送你到家門口。互相戳穿了心意的兩個人,等過漫長的時光,終于走到了彼此面前——就好像是奇跡一樣。而如今,何初陽握著對方的手貼在自己臉頰邊,心中突然有了一絲期盼。梁亦庭眼睫輕顫,目光在月色中顯得一如既往的沉靜。他認真地看進了何初陽的眼睛,然后輕聲開口道:“我不會一直等你的?!?/br>何初陽愣住了。梁亦庭將手從何初陽臉頰邊抽了回來,轉而伸到了他頸間,將他脖子上掛著的項鏈拉了出來。一枚黑金相間的戒指落了下來,輕輕晃蕩。“輪到我問你了?!绷阂嗤椓藦椖敲督渲?,“你掛著它做什么?你在等我嗎?”何初陽隨著他牽扯著項鏈的姿勢微微揚起了頭,怔怔地說不出話來。梁亦庭的眼中掠過濃重的失望,像陰云一般將他眼中的一潭月光遮去了。他松開手,項鏈重又落回了何初陽胸前。何初陽見他站起身來,心臟重重地跳了一下,想也沒想就再一次拉住了他的手,脫口而出道:“你再等我一次行不行?”梁亦庭微蹙眉頭,眼神復雜地看著他:“為什么?”“我不想說我在等你,因為這好像是在期待你做更多的事情?!焙纬蹶栒f得很慢,像是一個初學會一門外語的人在努力拼湊自己想要說的句子,但是他的語氣一點點變得堅定起來,“但是你可以這樣期待我一次?!?/br>梁亦庭低著頭,與蹲在地上仰起頭來的何初陽視線相觸,兩個人一時都沒有說話。然后過了許久,梁亦庭的目光終于再次柔和下來,他對著何初陽伸出一只手。何初陽不知為何有點眼眶發熱,正要抬手的時候,二人頭頂的路燈突然閃了閃,然后熄滅了。大概是接觸不良,兩三秒之后,路燈重新閃爍著亮起。而面前空無一人。何初陽的心,猝不及防地重重砸了下去,他猛然睜大了眼睛,一個人在夜晚的秋風中打了個冷顫。“……你不要低估了心理咨詢的作用……部分抑郁癥嚴重的患者,甚至有可能轉化成精神分裂癥……你笑什么,是真的……一般出現幻覺的話,就不再是心理咨詢可以解決的了,比如妄想,那就是屬于精神方面的疾病,需要精神科醫生來治療……反正我說得全面點,你自己注意著點……”邱醫生很久以前說過的話浮現在何初陽腦海里,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到項鏈正穩穩地掛在衣服里面。他的病情……惡化了?寂靜的街道和黑暗的夜晚,他像是一個人被遺留在一個絕望的世界中,孤立無援。不得不承認,這可能是他的人生至今,最黑暗最低谷的時刻了,沒有人可以救他,面前就是萬丈深淵。何初陽心想,我是不是就快要選擇死亡了?一想到死亡兩個字,一種難以言喻的輕松襲上心頭,仿佛一個傷痕累累滿身疲倦的流浪者找到了一隅安息之地。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墓地送別老人的場景。只是眼前的場景變成了夕陽西下的時候,樹木被晚風吹拂,橙紅色的陽光灑下來,墓碑上的照片在陽光閃過后,變成了他自己的樣子。他聽到有人在哭,有人在說話。然后有一個穿著黑衣的人背對著他,靜靜地凝視著他的墓碑。那個人抬起頭來,露出了他熟悉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