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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幫他洗身,卻不小心讓他掉進了熱水里。這般事朕本就沒做過,也不需做,如今迂尊屈貴做了,他卻完全不領情,竟嚎哭起來。他一哭,朕便煩躁不已,手上自然愈發失了力道。如今孩子送回了母親身邊,耳根終于清凈了一會。常老官卻不讓朕消停一會,在一邊“呵呵”地笑朕,竟大不敬至此,真是豈有此理。“陛下喲,這種事您是做不來的,就讓那些個下人來做吧?!?/br>然后看那小子對別人笑得甜,只對朕一張冷臉?不干!“呵呵呵……陛下還真是……”真是什么?你干嘛笑得那么討厭?給朕站好,朕要把你口中碩果僅存的那兩顆牙拔下來!老官趕緊捂住嘴退到了一邊,朕看著眼前的折子,實在沒了心情,干脆起身出去走走。宮人們自是乖巧柔順的,每經過一處,所見的都是垂首屈膝的謙卑身影,其中不乏一些秀美的宮女,一雙眼暗含著秋波,不經意似的從朕身上撩過。哪像朕的那個二兒,這兩天見了朕跟見了老虎似的。本是隨意行走,等注意到的時候竟已到了雪芙住處,連自己都禁不住想笑自己一番:為了一個棋子,花得如此多心思,尹傾鴻啊尹傾鴻,你何時成了好心人了?自嘲雖自嘲,腳步卻不受控制的邁了進去,還吩咐人不去通傳,也不知自己是心虛些什么。繞過回廊萬轉,便見到了那一對母子,兩人正坐在涼亭中,雪芙撩開鷺翎袖子,大概是看到他胳膊上的燙傷,竟立時抽噎起來。我禁不住驚奇:雪芙看起來溫吞,其實骨子里極冷,在這混亂的皇宮勢力糾纏中,她碰到的事不比別的妃子少,朕卻從沒看她面上有過動容的痕跡。說到底,不過是因為漠不關心。宮人私下都說朕心狠,說雪芙脾氣好,殊不知若論無情,朕恐怕還及不上她。但此時,她是真的動了情,朕第一次看她那雙墨黑的眼珠如此明亮,反射著星星點點的水光。“寶寶……我的寶寶,是娘親不好,娘親沒能好好照顧你……”小孩子到了她手里就像是轉了性,柔柔軟軟的靠在她胸脯上,小心翼翼地抬眼看著母親的表情,討好似的用小身子蹭著她,嘴中“呀呀”的叫著,周身都散發出一種想讓母親開心起來的急切。朕莫名其妙地覺得心中愈發不舒服。你蹭什么蹭,你身上有傷,動起來不疼?你叫什么叫,你喉嚨都是啞的,叫起來不痛?那對母子坐在亭內,朕站在與她們相隔幾十步的拐角,突然覺得我們三人的距離便是這樣了——那一對是心貼著心,朕,恐怕從一開始便是外人,不僅如此,還是把孩子從母親身邊生生奪走的惡人。這也就難怪翎兒總是對朕帶著敵意了。朕冷笑,拂袖而去、既然已成了惡人,朕不介意再多得罪一些。某月某日多云轉晴孩子終于慢慢與朕熟絡起來了。因為朕的阻撓,他如今與雪芙碰面的機會極少,朕也刻意對他好些,不過是個孩子,多對他笑笑、多陪他玩玩、多給他一些小物件,他自然就會柔順下來的。何況翎兒本就是個安靜乖巧的性子,不會吵鬧也不會要求更多的東西,陪著他完全不會覺得麻煩,反倒成了朕閑暇時取樂的好方法。孩子已經學會了說話,偶爾逗弄得好了,他會眨巴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磕磕絆絆地叫一聲“父皇”,聲音甜甜糯糯的,比宮里那群鶯歌燕語聽起來要舒心得多。翎兒滿周歲那一天剛好是三子滿月那天,朕心中雖掛念那個剛滿月的繼位之子,面上卻絲毫不表現出來,依舊笑看著宮人們幫翎兒換上雪芙縫制的新衣,等著一會抱著他去抓周。關于這個三子,朕只在初生時去看過一面,看他健康,起了個“蒼遠”的名便速速離開了,皇家就是如此,若后臺不夠硬,稍露出鋒芒便會被折斷,朕必須保護好明公的后代。雪芙一手繡工真乃一絕,繡在雪銀緞面上的羽鶴翩躚欲飛,形態極其柔美,襯著翎兒竟像是仙童一般。朕看著喜愛非常,抱起朕的小仙童忍不住又親了一口孩子柔軟的臉頰,一時間倒真忘了三子的事。朕獨寵兒子鷺翎的事早就人盡皆知,借著這一次抓周,許多大臣都趕來看個究竟,不過真能在那抓周盤上扔下點東西的卻也只有那么幾個人物。意外的是楊太傅竟也來湊趣,看了看翎兒,從懷里掏出本三寸厚的史家典籍扔在盤中,惹得朕哭笑不得。翎兒卻果真是個奇怪的孩子,眼睛始終沒離開過那本書,倒是從朕準備好的幾樣東西中挑了最值錢的墨玉腰佩,扒拉著抱在懷里,然后便一屁股坐在那書旁邊,死死地盯著它。楊太傅似乎也覺驚奇,伸手去撈起那本書,翎兒便順著那書抬頭,愣愣地看著楊太傅。楊太傅樂了,這可是石頭開花一樣的難得,在場的滿朝文武都大吃一驚,楊老倒是不管那些,晃晃手里的書,竟有些誘哄的味道:“想要?來拿啊?!?/br>翎兒還真乖乖伸了雙手去接,可惜那本書對于小小的他來說實在太大,楊太傅一伸手,他便被書帶得摔伏在盤面上。楊太傅于是笑得得意:“這便是行過拜師禮了?!?/br>朕沒空理他。翎兒到底太小,摔倒時恐怕是碰了胳膊肘,半天才爬起來,轉著腦袋在人群里找了一圈,看到朕之后便委屈地張了嘴叫了聲“父皇”,眼眶里淚珠打著轉,倒是沒流出來。朕趕緊去把翎兒抱到懷里,拉起小袖子,在他的胳膊上親親吹吹。做完這動作之后朕就僵住了,平時和他親密習慣了,如今當著百官的面,想來這樣子著實有些丟臉面。不過轉眼去看,那些大臣們顯然比朕更僵硬,一個個面上的表情簡直稱得上驚悚,想來是想象不到朝堂上那個時時冷笑的帝王會有這么慈愛的一面,楊太傅卻只是驚訝地挑起了眉頭,隨即露出了不明顯的欣慰的表情。朕想了想,也便放松下來:這樣做也算是坐實了獨寵二皇子的流言,算是好事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