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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飛上,站在四面無遮的高閣中。東方旭日初升,漫天絳紅色的霞光映照在深藍色的蒼穹和茫茫雪野,顯得四面八方澄明亮堂。一種靜止而穩固的景致如同畫作,時間在此停止了流淌。沈晏周披著白色的長裘,佇立在這片廣闊的畫境之中。此時朝陽初升,云層尚未被驅散,風中高閣大雪紛紛。“以為我逃走了么?”沈晏周沒有回頭,溫言道。傅清寒不敢走近。不知為什么,他此時隱隱害怕,沈晏周會從高閣上跳下去。“北方的雪下得真瀟灑。不像金匱,即使下雪,也總是綿綿細雪?!鄙蜿讨芨锌艘痪?。你為什么不逃走呢,傅清寒心里盤桓著這句話,卻不敢問出口。他隱約覺得,他不想聽到沈晏周的答案。“三弟,那天我聽到他們喊你暗行御史,我心里面覺得很高興。因為即使我這樣的人都完全沒有察覺你的身份,說明你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鄙蜿讨艿拈L發在風中飄揚,他的聲音透著股沉靜和喜悅。“……你不是討厭我嗎?”傅清寒的心臟如同被人揪起,眼眶酸澀。沈晏周回過頭,在紛紛雪花中溫柔一笑。“嗯……就是討厭你哦?!彼Φ?,只留給傅清寒一個單薄孤絕的背影。即使你討厭我,我也……傅清寒覺得有什么在胸中呼之欲出,他很想大聲地告訴面前的這個人。高閣之下傳來劇烈的震動,刀劍聲和慘叫聲驟然響起。傅清寒朝下一看,院中他們的人正被一隊人馬殺得措手不及。他正要下去,卻頓住了步子。高閣緩緩走上來一人。那人穿著一身雪色輕容紗,玉簪束發,即使拎著長劍,氣質也頗為溫和儒雅。“暗行御史大人,你害本王不淺啊?!备5撏跏治蘸饫麆?,冷冷笑道。作者有話要說: 葫蘆王:傅清寒,你的良心不會痛嗎==(此處當有表情包)第二十八章前線回報福祿王率領的主力軍隊被擊潰,他本人下落不明。朝廷已發出懸賞,卻一直未能得獲他的蹤跡。傅清寒沒料到今日竟在這里遇到他。福祿王拄劍而立,身后萬里河山已成莽莽雪原。十天九地,孤館高閣仿佛已成了天地間最高聳孤絕的一隅,除了颯颯風雪,聽不到一絲塵世繁音。“本王竟被你的花言巧語騙了,本以為你是重情義之人,”福祿王的怒火積壓已久,此刻眼中只?;覡a一般的仇恨,“卻原來你與你父親傅蕭遠如出一轍,同樣的薄情寡義?!?/br>“我說的沒錯吧,倦雪刀主?”福祿王的余光瞥向病容難掩的沈晏周。沈晏周靜靜垂下眼,雪花勾在了他的睫毛上,又被風吹去。“我不懂王爺在說什么,”傅清寒眉間的川字更深了幾分,“先父已去,王爺要算賬便找我來,莫要詆毀先人了?!?/br>福祿王冷哂一聲,“詆毀先人?當年妙火教意欲謀反,傅蕭遠替皇兄潛作細作。得知那妙火教教主陸倦雪有龍陽之癖,他便虛情假意地接近,口口聲聲許諾他相伴余生。待探清了妙火教在荒漠中的秘殿所在,引了王師圍剿,最后害得陸倦雪一代梟雄心如齏粉,投鍛爐自焚而亡?!?/br>“我記得那年沈公子不過十六歲,只身去了荒漠妙火教,只在鍛爐里找出來一柄刀,手刃王師退后跟著來洗劫圍剿的江湖名流一百零八人——”福祿王睥向沈晏周,“從此這把紅刃匕首江湖人稱倦雪刀,沈公子也成了令整個武林聞風喪膽的倦雪刀主?!?/br>“整個朝野都說傅蕭遠跟著妙火教主謀逆,難道你沈晏周不知道他才是害死你師父陸倦雪的罪魁禍首!你恩師死無全尸,你受騙被俘,你難道不想復仇!”福祿王的寶劍在石臺上一震,發出金石相擊的尖銳鳴響。這樣的劍氣激蕩了沈晏周的胸口,他低頭嘔出了一口鮮血,手指緊緊扒著石柱,支撐不住地緩緩踞跪下來。“我父親……他……是為了國家大義……”傅清寒鏘然抽出佩刀,“……王爺休要顛倒黑白,挑撥離間!”福祿王大笑,素來寧靜的雙眼驟然猙獰起來,“你壞我大事,我要你償命!”他的劍勢乍起,傅清寒只覺眼前千劍萬劍眼花繚亂,如狂風中刺目的白雪,周身都被劍光籠罩,繁密得無法躲閃。到底是曾經站在先皇身邊的人,蛟龍之威排山倒海。傅清寒勉強與他對戰三十回合,好歹摸清了他的劍路,有了應對之法。只是他失了斬黃泉,普通佩刀終難以抵抗龍泉寶劍之威。沈晏周失血過多,渾身又高熱不退,雙膝發軟,踞跪都已是勉強。他雙耳嗡鳴,眼中的景物花花綠綠地扭曲旋轉,只見面前鏗然落下一截斷刀,插入地面。冰涼的雪濺在他的臉上。沈晏周驚醒一般心悸,用盡了全力飛身而起,猛然撲在了傅清寒身前。胸口感到一冷,龍泉寶劍從背心刺入,當胸貫穿而出,隨即而來的才是撕裂的劇痛。紛揚大雪中,他如玉雕般僵立著,猩紅的顏色在雪白輕裘上逐漸漫開,一滴一滴摔落在雪地上,凝成深深淺淺的紅。他面對著傅清寒,微仰起下頜,雙眼無神地望著遙遠的山河。傅清寒以為自己的心早已粉碎,卻沒料到原來它還在跳動,還能感受到錐心的劇痛。過度的痛苦讓他以為眼前這場景已經是永恒,可其實不過是短短一瞬。短短一瞬間,沈晏周右側的長袂閃電般向后打出,反手將倦雪刀狠狠刺入身后福祿王的側頸。倦雪刀出手,向來直取要害。福祿王發出一聲慘叫,捂住脖子,一點一點地后退。沈晏周身子一軟,聳然下墜。傅清寒一把抱住他的腰,他的下巴便軟軟地搭在傅清寒的肩頭。他的嘴里涌出大口的guntang鮮血,細密的喘息吹拂在傅清寒的耳廓。“三弟……”他饜足地呼喚著。傅清寒喉中哽咽,根本說不出話來。喊完這無始無終的一聲,他的身體便如玉山頹倒,難以挽住。傅清寒抱著他跌坐在雪地中,惶然地拼命按住他的傷口。汩汩的鮮血如溪水般在雪地中蜿蜒,傅清寒仿佛回到了梅花飄香的小院,沈晏周那時握著手腕的傷口,淡淡地說,三弟,從小到大你要什么我都給你,可是現在,你已經開始想要我的血了。他忽然想起了這句話,感到整顆心被千刀萬剮,痛得喘不過氣來。那時他便自以為是地劃開自己的手腕,口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