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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給我的?!?/br>“是我兄長留給我的遺物……”福祿王踱步到窗口,伸出了手,幾片薄薄的雪花飄到了他的指尖,“今年金匱城也下雪了啊?!?/br>“王爺,窗口冷,莫要凍壞身子……”傅清寒放柔了聲音,拿起太師椅上搭著的披風,披在了福祿王肩頭,又替他關好窗子。從窗戶留下的一道縫隙,傅清寒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沈晏周?他心中一驚,如此天氣,他跑到街上來做什么?福祿王握住了傅清寒的手,眼角微紅,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疲倦的嘆了口氣。“清寒,抱住我……”“是,王爺?!备登搴斐鲭p手擁住了福祿王,眼角的余光卻不斷瞥向窗外。“清寒,你替我去沈家綢緞莊挑一塊好料子,登基那天,我要換上新衣?!备5撏跆鹆祟^,恢復了幾分精神。“王爺……不做件龍袍么?”傅清寒低聲問。福祿王笑了,“不必,你挑一件素白干凈的料子,送到王府來吧?!?/br>傅清寒認識福祿王的日子也不短了,但有些時候,也摸不清他的心思。他覺得福祿王和沈晏周確實很像,在紙醉金迷欲望橫流的媚俗背后,刻著一道錐心刺骨永遠無法排遣的絕望和孤獨。送福祿王上了轎子,傅清寒就替他去了綢緞莊。連續兩年的初冬,金匱城都下了雪。他管酒樓借了把油紙傘,逆著街上匆匆回家的人流,往綢緞莊趕去。自家的鋪子,掌柜的立馬滿臉笑容地迎上來。“大東家,您來啦!有什么吩咐?”掌柜的一邊招呼,一邊喊小伙計去倒茶。“不必麻煩,我來看看料子?!备登搴?。“大東家想找什么樣的料子?”掌柜的殷勤地跟在他身后。傅清寒隨手翻找,轉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到符合福祿王要求的綢緞。他接過茶杯啜飲一口,抬眼間卻看見柜子上單獨擺著的一塊疊的整整齊齊的雪白素凈的輕容紗。輕容紗不似一般緙絲那般華麗,卻舉止若輕,宛如煙霧。傅清寒拿起來,對掌柜的道:“就這件吧,你替我包起來送到福祿王府?!?/br>沒想到掌柜的卻一臉為難,“大東家,這件已經被人預定了……實在不巧,這條白色輕容紗是最后一件,若是紫的綠的,要多少都是有的……”傅清寒沒料到掌柜的居然會拒絕,又說道:“這是福祿王要的,你去和訂的人說,讓他多等幾日,你再從別的鋪子調來就是?!?/br>掌柜的卻依舊沒有點頭,反而愈發為難起來。“怎么,這客人是個不好相與的嗎?”傅清寒問。掌柜的垮著肩膀,朝傅清寒拜了拜,一副快哭了的表情,“這位豈止不好相與……”“什么人?”傅清寒蹙起眉。自從沈家和福祿王府攀上關系,金匱城還沒有誰敢不賣沈家的面子。“他本是不讓說的……只是……也沒辦法了,”掌柜的踟躕半天才道,“……訂這料子的正是大少爺?!?/br>-傅清寒回到沈府時,細細的初雪從深藍色的夜空飄落。沿廊上掛著幾盞橘色的燈籠,沈晏周腿上蓋了件長袍,半躺在檐下的竹椅上。傅清寒走過去,佇立在他身旁,“吃過晚飯了嗎?”沈晏周睜開眼,搖了搖頭,“不吃?!?/br>傅清寒嘆了口氣,“……你躺在這里多冷?!?/br>“等你呢,我想三弟了?!?/br>“一起進屋去吧?!备登搴斐鍪?,覆在他冰冷的手背上。沈晏周沒有回答,卻偏過頭,望著院中光禿禿的梅樹,“來年春天,梅花就開了,真想再看看啊?!?/br>“明年……再看就是了?!备登搴畡竦?。“三弟,折一截梅枝給我?!?/br>光禿禿的樹枝又有什么看頭,傅清寒卻沒有多問,只是依言走了過去。沈晏周看著他佇立在梅樹下,舉起手折下一截梅枝。他眉眼清正,豐姿雋秀,紛飛的雪花中,奪人神魄。“給?!备登搴迅煽莸拿分f了過去。沈晏周寶貝似的捧在心口,展顏一笑。“你今天去城里的絲綢鋪子了?”傅清寒問。“嗯,買塊料子做新衣服?!鄙蜿讨馨淹嬷分?。“做什么衣服還要親自跑一趟,告訴我不就行了,”傅清寒道,“那料子顏色也太素了,不如我給你挑件喜慶點的?!?/br>“三弟說話也學會拐彎抹角了?!鄙蜿讨芊畔旅分?,抬起眼瞥著他。傅清寒看他眼神,發現事情果然沒法糊弄過去,“你到底有多少眼線,又跟蹤我了?”沈晏周不說話,伸出手去接飄散的雪花。“王爺讓我幫他挑選衣料,我確實沒料到那塊是你要的。你若是不愿意多等,我給王爺另挑一件就是了,”傅清寒沒心思和沈晏周計較跟不跟蹤的事情,替他拉了拉衣服,放柔了聲音,“不要因為這種事情動怒?!?/br>“確實是等不及了,我換一塊布料好了,”沈晏周懶懶道,“你替我挑一件大紅色的?!?/br>“不要賭氣啊,你什么時候穿過紅色?!备登搴疅o奈道。“不,我就要紅色的,你去挑吧?!鄙蜿讨荛L的眼梢微瞇起來,嘴角銜著一抹似譏似誚的淡淡笑意。刻薄又冷淡的沈晏周才是傅清寒最為熟悉的,他靜靜坐在雪夜中,美麗又孤獨。傅清寒感到一種極深的悲戚,仿佛一切都如一場夢,一旦蘇醒過來,他又能回到那個梅花飄香的小院,鉆進懶洋洋微笑著的,無所不能的哥哥的懷抱。第十九章“暗行御史大人已經確認,下月初九,福祿王要從金匱起兵?!鄙蚓复▽⒚芎谙灎T上焚燒成灰,“賊王一心以為陛下會派常州都指揮使阮翎然平亂,派了重兵提防,可他萬萬想不到這不過是暗行御史大人的聲東擊西之計,臺州的暗中部署的大軍才是真正的殺招?!?/br>“先皇駕崩時朝廷里那些藏在深處的亂臣賊子這回都露出了馬腳,借著賊王謀逆的契機,正好將其一網打盡。陛下這步棋下得深……他不過剛剛及冠而已,”嚴問山道,“靖川,金匱城恐怕要亂起來了,你大哥的身體狀況經不起折騰,你有什么打算?”“我正要和大哥去說,勸他去姑蘇鄉下的老表舅家避一避,”沈靖川嘆道,“只是他未必肯去……”-沈靖川走進后院,見青石磚都吃透了雪水,格外清冷。這后院小屋本是當年傅清寒住的地方,他那時無依無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