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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徐家最優秀的人之一。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徐至的身上,而他除了撒嬌和每天瞎玩,似乎也沒能做成什么事。捏泥巴、捉蟲子,爬樹找鳥窩,他的童年過得很活潑,也很孤獨。僅僅是因為“平庸”而不被注視,對于一個小孩子來說,是難以理解的殘酷。他努力去做了,可回報卻很微小。他們家時有客人來訪,他也得端正地坐著,耳朵里聽到的卻是他母親嘴里從來沒有做過的事。客人禮貌性地稱贊徐更可愛,衣著得體,她便會說他這一身是她親手置辦的,實際上她早就不知道他該穿什么尺碼;有對廚藝頗有研究的女性客人,她會說自己經常給兒子們做小蛋糕吃,事實卻是她從來沒碰過廚具。她需要是一個好母親,哪怕用無數的謊言堆砌出來。拜訪她的,大多是豪門家族中的女性,攜帶自己年幼的子女前來。那時他的父親接手徐氏時間不長,根基不穩。她必須滴水不漏,不能落人話柄,事事皆要完美。年紀愈長,他漸漸理解她的做法,他只能不責怪,不怨恨,但也僅限于如此。“那天我聽你mama說‘沒有笨孩子’的時候,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徐更道,“這么好的人也成為了我的mama,我很開心?!?/br>聽徐更這么說,孟澤心疼,也很難過:“你一點都不笨,一點也不平庸,現在你的成就,真的是很多很多人無法達到的?!?/br>徐更用安撫性的口吻說:“我現在已經不會這么想了?!?/br>他應該是優秀的,才能被孟澤愛著。65話說得太久,還溫熱的餃子徹底涼掉了,半透明的外皮都泛出白色。兩個人將就著吃,也不想洗碗,徐更看了眼時間,離零點還差半個小時。他開了電視,春晚仍然歌舞升平,空寂的房子瞬間變熱鬧,吵醒了在沙發上揣著小手睡覺的徐咪咪,他伸了個懶腰,然后走到抓板前使勁撓爪子。徐更將下午買的仙女棒拿出來,和孟澤走到門口的花圃小徑間,將它點燃。仙女棒碰到火便迅速燃燒,發出滋滋的聲響,迸濺出的火花耀眼又夢幻,就像萬千星星被拋灑傾瀉。徐更其實沒有玩過這樣的東西,他小時候雖然很調皮搗蛋,但到底有人看著,這樣有安全隱患的東西不會讓他碰。他覺得新鮮,看著花火的神情專注而又認真,臉上還帶著幾絲興奮。孟澤披著張保暖的羊毛毯站在一邊,徐咪咪正勾著他的褲管往上爬。他俯身將小家伙抱起來,小貓耳朵高高豎起,毛茸茸的腦袋隨著徐更手上的仙女棒動來動去。徐咪咪蠢蠢欲動的時候,徐更手里的最后一根仙女棒也燃盡。故意開得很大聲的電視里也開始整點倒計時。“十、九、八……”徐更一手拿著已經燒完了的仙女棒,一手搓了搓有些發熱的臉。孟澤抱著懷里的小貓朝他走過去,他摸摸徐咪咪的下巴,小家伙舒服得安分下來。“七、六、五、四……”孟澤湊到徐更跟前,身體微微傾下去。“三、二、一!”一個輕而綿綿的吻落在徐更的唇上。“新年快樂,徐更?!?/br>大年初二夜零點,在全國各地首映。關峰也不愛算日子,選了個和諸多喜劇賀歲片撞上的時候,事實證明,依然是一匹黑馬,它氣勢洶洶,力壓群雄,午夜場也座無虛席。徐更選了家小型電影院包場,和孟澤單獨看。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大熒幕上的孟澤。鏡頭里看,孟澤更有故事和年代感,和他身邊坐著的人仿佛遙遙隔了一段時空,明明長得一模一樣,但那就是兩個人。電影的調色和以往關峰電影有些區別,不再是純粹的明麗,而是摻雜了一些灰色,讓畫面看起來更冷,也更肅穆。影片過半,音樂驟然消失,一片寂靜。深秋的夜晚,無人的陸公館。飯田盯上陸家以后,陸秉文便不允許傭人在公館內過夜。這天晚上他與陸攸寧明知有一場鴻門宴等著他們,卻還是非去不可。是以陸懷信獨自一人留在家中。陸懷信洗凈了臉,刮了胡子,又仔仔細細地將雜亂的頭發梳理整齊,他這一生依托了陸家家世,過得體面精致,即使內里早就是敗絮一把,在將死之時,他仍是鑲了金玉的陸小公子。他旋開筆蓋,一封遺書一筆一劃,空氣里只有筆尖摩挲紙張的沙沙聲。一抹暖黃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走過他烏黑的發,俊逸的眉眼,挺直的鼻和微微干裂的嘴唇。他穿上最料子舒服的衣裳,戴了陸攸寧在他成年時送的表。陸懷信將絕筆信疊得工整,放進信封里,然后將它壓在抽屜里的一個盒子底下。那個盒子里,裝的是一把小巧的左輪。他沒有脫鞋子便躺上了床。陸小公子任性了一生,不差這最后一次。三分鐘左右的長鏡頭,細膩而沉默,如流水般記錄著。只在他的手指暗下扳機的時候爆發。結束陸懷信生命的是一聲巨響,也有一聲嗚咽。再后來,陸攸寧發現了那封遺書。陸小公子的字蒼勁有力,其實很有氣魄。吾姊攸寧、吾兄秉文:見此信時,懷信恐已于人世甚久。懷信曾誓普救含靈之苦,而赴救心有他念,殺人于手術刀下。背棄醫道,愧恨在心。今以死換片刻安寧,懷信不悌,德涼義淺。愿姊、兄謹言慎行,善自珍重。愚弟懷信字孟澤的聲音出現在畫外,他語調平靜,只在最后兩句時微微顫抖,拖得也很長。陸懷信放蕩不羈,唯一的牽掛便是兄長與jiejie。他一死何足惜?只愿親人早日走出哀痛,各自回歸生活。陸攸寧卸了渾身力氣,癱坐在地,臉上濕淚一片。陸秉文手里拿著一束只有嫩綠花苞的梔子花,到了一處孤冢前。來的路上下過雨,依傍的湖邊水霧繚繞,空氣中還有濕意。陸攸寧一身素雅煙灰色旗袍,她蹲下身來,接過陸秉文遞過的梔子花,換了玻璃瓶里干枯的花束。陸秉文則給他倒了一杯平日里最愛的烈酒,撒到他墓前的黃土旁。他曾是最耀眼的一顆星,隕落了也只變成河邊的一粒石。“下次帶盛開的花來見你?!?/br>綠水青山,天高路遠。有一顆熱忱的心在這片幽寧中長眠。66電影緩緩結束于靜穆之間。孟澤的那一段獨白還猶言在耳,讓徐更久久不能忘懷。他感到有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