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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德彪看了一眼,雖然沒有看到旗幟,但是船的樣子并不像民用輪船,船上看不到活動的人,船的行駛速度也很慢,好像是在朝著這邊窺探。湯德彪把望遠鏡遞給陸天賜,陸天賜看了一眼:“炮兵,裝彈?!?/br>“是?!?/br>一發炮彈打在輪船附近,掀起十幾米高的水柱。這邊才放了一炮,船上也回敬了一發過來,距離離南門不到二十米。“是門輕型艦炮,旅座請先離開?!标懱熨n揮手命令炮兵繼續裝彈,又一發炮彈,還是距離對方偏了一點點。對方船小雖然艦炮的射程遠,但是威力有限,又勢單力孤,回敬了一顆炮彈后開足馬力順著江流往東逃走。炮彈打到了城墻邊緣,瓦礫飛濺。陸天賜不避不讓,被一塊瓦礫擦傷額頭。下了城,湯德彪坐在城下的吉普車里,看著他流血的額頭:“趕緊包扎?!?/br>“小傷?!标懱熨n不以為然。湯德彪皺眉,“日本人可能會來的比想象中更快?!?/br>“來就是?!标懱熨n無動于衷的說。軍醫做了簡單包扎,陸天賜又在南門巡查了一圈。幾聲炮響,雖然壓根算不上戰斗,城里的百姓又開始人心惶惶。一入夜,還不到宵禁的時間,街面上已經沒了行人。陸天賜從城門上下來,打著馬在城內慢吞吞的行走。十一月底了,再過幾天就十二月,再過三十幾天民國二十六年即將結束。“團座,你來了?!避婑R收住腳步,一個衛兵過來抓住韁繩。陸天賜踏著馬蹬正要下馬,驀然抬頭,看到大門前燈籠上的“沈”字。這老馬,竟然駝著他走到了沈家門前。陸天賜蹙眉,從衛兵手里拽回馬韁轉身要走。另一名衛兵急惶惶從宅子里跑出來,“團座,報告團座,沈少爺不行了……”第57章沈啟俊聞到一陣香氣,一時之間說不上來是什么樣的味道,略有些嗆鼻,卻又覺得好聞的很。他在院子前前后后翻找,香氣一直若有若無,遍尋不見蹤跡。走到中院的內堂,看到奶奶正坐在太師椅上端著煙袋子抽著煙。瞥見他進來,往痰盂里吐了口痰,“看你這一頭汗,野哪兒去了?成天沒個大少爺的坐派……”啟俊吐了吐舌頭,等到她重新叼上煙嘴的時候,從邊門溜走。五月份了,院子里的梔子花風頭正勁,香氣隔了很遠都能聞見,但不是啟俊要找的那種。一路又走到后院父母住的院子里,遠遠的便被母親的香水熏到,倒退了幾步轉身跑走。父親去了趟省城,給母親買了些洋粉、香水之類的東西,聽說都是舶來品,母親喜歡的不得了,天天涂抹很多,不論走到哪里香風一陣,人家就知道是太太來了。這種自然也不是啟俊想找的那種。他要找的才不是脂粉香,是種男孩兒才喜歡的香。到底是打哪兒傳來的,是什么的香氣?愈是找不到,想不起來,便愈是有找的興趣。這成了他這一天最有意思的事情,也許是連著好些天來最有意思的事情。每間院落每間院落仔細的搜索過,走到最后邊一間荒蕪的小院子里時,啟俊打了個噴嚏。那氣味,便在這里最濃郁,仿佛是從那跟他一般高的雜草和破落失修的屋子飄出來的。只是這里他從來沒來過,大人也不叫他來,好像這里藏著什么秘密一樣。聽慣了家里的傭人講的神仙妖怪的故事,他不禁猜度這里也許是個鎮妖伏魔的地方,又或者,會有狐仙突然從草叢里鉆出來。自己嚇著自己,不知不覺有些毛骨悚然。饒是如此,都走到跟前了,自然是不甘心不明不白的走。他心有戚戚的扒開跟自己一樣高的雜草往草叢的深處走去,然后看到一個黝黑的石井欄。妖怪的洞xue么?沈啟俊扶著石井欄小心的探頭朝里看,果不其然看到一張人臉。“啊……”尖叫一聲,身體也跟著掉下去。懵頭懵腦的還沒從疼痛中回過神,井里的人揪著衣領把他提起來。沈啟俊定晴,看清那個人不過是廚房里廚娘的兒子,叫“天賜”的。遠遠的見過好幾次,他總是冷冷的,誰都不大愛理睬。沈啟俊拍拍身上的灰,看著頭頂的天,這是口枯井,不深,但是想就這樣爬上去還是挺困難的。他低頭看天賜,驀然發現他手里拿著幾支煙火。啟俊眼睛一亮,原來自己一直聞到的味道,就是煙花燒起來的時候散發的硫磺的味道。這個季節早就沒有煙花這種東西了,他卻有。啟俊坐下來,天賜當他不存在,又點了一根他的私藏,咝咝的在枯井里綻出刺耳的光亮。等到光亮滅了,周遭的一切都黑了下來。沒有五月天的微醺的風和曬得人冒汗的太陽,也沒有任何香氣。他坐在冰窖一樣的地方看不見光,沒有暖意。“這個……沈少爺他身子太過虛弱了,加上又有煙癮,風邪入體就來得比常人要兇猛。這個時候,如果斷了他的鴉片,無異于直接送他入鬼門……”“放屁,你們不是醫生嗎?醫生有叫病人吃鴉片的嗎?”陸天賜惡狠狠的盯著請來的大夫。“這個,鴉片本來也是一濟中藥……”“滾!庸醫!”陸天賜把藥方撕了個粉碎。幾名縣城里小有名氣的大夫小心翼翼卻又帶著如釋重負的感覺提著藥箱走了。屋子里靜得可怕。明明有兩個活人在這里。陸天賜一個大活人,還有沈啟俊……沈啟俊算是活人嗎?陸天賜有些不確定。他坐在靠窗的那張椅子上遠遠的看著沈啟俊,灰白的臉色,枯瘦的身板。遠遠的看著,就像具尸體躺在這個冰冷的屋子里。尸體……陸天賜兀然心驚,走到床前仔細看沈啟俊。他五官還是那樣精致,就算是皮膚灰白,五官也精致的。像一尊才塑好的泥像,冰冷、僵硬沒有光澤。陸天賜執起沈起俊的手,手上傷痕累累,指甲縫里都是干涸的血漬。士兵說,煙癮發作的時候,他在柴房里折騰得十分厲害。陸天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自問這一生殺人無數,就在昨天也才剛剛把陸九弄死都從來都沒有怕過,卻只是在沈啟俊這里看到一點點血漬便心驚rou跳。他丟開沈啟俊的手,連退了好幾步。沈啟俊的手軟軟的從床沿垂了下去,真的一點活氣都沒有了。“喂……”陸天賜走到床跟前推了一把沈啟俊。沈啟俊軟綿綿的,出得氣多進得氣少。陸天賜抓著他的手,這才發現他手冷得個塊冰。“起來,睜開眼睛!”陸天賜提著沈啟俊的衣領,“起來!”沈啟俊一動也不動,拍打也好,掐也好,他都軟綿綿的,隨著陸天賜擺弄來擺弄去。“生火,生火!”陸天賜大聲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