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5
給他父親。 大人的世界太復雜,他沒興趣。 他只想立住作為“小師叔”的威信。 一眾師侄中,馬家三位師侄性情溫和,年齡比他大好幾歲;藍家姐弟是親外甥,不好打壓;白家兄妹為皇親國戚,且他最喜愛四師姐和四姐夫,更要給他們面子。 總結后得出結論,這初來乍到的小麻雀,最有理由當他的小跟班。 于是,他每年回來長住時,一有閑情便捉弄她,尤其……見她對馬家大師侄馬首是瞻,他得讓她明白,鑰華閣內一眾孩童,誰才是老大。 幼稚的他,從未想過,惡果早已種下。 且還在繼續。 【十】 相識共處多年,燕鳴遠已記不得自己干了哪些過分的事。 有些純屬玩笑。 有一回,杜棲遲困倦不堪,在樹下睡得深沉。 燕鳴遠細看她尖削面容,雖因稚齡而未長開,卻無處不透出秀美。 毫無疑問,她很好地繼承了三師姐的美人胚子,嬌嬌的,楚楚可憐的。 就是眉毛淡了些。 燕鳴遠想起父親曾以筆墨替母親畫眉,沒來由生出效仿之心。他飛奔回屋,取了筆墨,剛回到她身邊,不料藍小八從院外奔入。 “舅舅在忙什么?”不練功時,這孩子會改喚他舅舅。 燕鳴遠如何能承認他想給小麻雀畫眉毛?即便他不知曉內里的特殊含義,也隱約感知此舉頗為親密。 “噓……趁麻雀睡了,咱們給她臉上畫個花!” 事情慢慢變質,舅甥二人最終給杜棲遲畫了兩撇胡子,還在她額上描了只大龜。 有一回,他偷偷剪掉了她一截頭發。 誰讓她的頭發柔軟光滑?他又不能沒事去摸一把,干脆剪下一段。 反正……長發還會長的。 雜七雜八的小事一大籮筐,最嚴重的,莫過于以鍛煉她為由、推她下湖的那次…… 事后,她整整兩日沒和他說話。 燕鳴遠暗自憋屈,他幼時不會水性,他爹就這么干的……一腳踹他到湖里,他手腳亂劃亂拍,忽而領悟了精髓。 誰想到這麻雀笨成這樣? 歸根結底,燕鳴遠沉迷于聽她求饒或討好的滿足感中。 居高臨下擺出師叔姿態,他才可以冒充大人,“語重心長”地和她說話,抬手摸摸她腦袋。 他真心愛煞了這感覺。 然而,被罰思過后,她見他便躲。 他完全沒搞明白,罰她的人又不是他,怎就遷怒至他頭上了? 【十一】 在杜棲遲與大伙兒日漸疏遠時,燕鳴遠滿懷不忿,故意裝作毫不在乎。 十三歲少年的世界里,驕傲遠遠凌駕于自我反思。 二人互不理睬一月有余,直至某一夜,燕鳴遠做了個無法啟齒的夢。 他夢見自己親了一位姑娘,她有杜棲遲的眉眼。 完了完了完了! 次日,他羞愧得抬不起頭,一見杜棲遲那苗條身影,立馬施展輕功逃離,如見鬼魅。 從那時起,他正式重審他們之間的關系。 多年來不同程度的欺負,實際不含厭惡,更多是想引起她關注、重視、仰仗、依附,希望她離不開他。 無奈,他們漸行漸遠。 他抹不開面子去挽留她日益飄遠的心。 次年,身為閣主的長姐,開始讓大家選定對練伙伴,只因他們繼承的為陰陽互補,男女配合時,東云劍法或覆輪刀法將威力大增。 燕鳴遠的二師姐和二姐夫,四師姐和四姐夫,都是夫妻對練,給人造成了一種印象——選擇的伙伴,是要湊成對的。 無疑,燕鳴遠想和杜棲遲同練。 雖說他們差了一輩,但在師門中,他的二姐夫、四姐夫分別師從兩位師叔祖,算起來也是師叔,卻與兩位師姐共結連理,恩愛有加。 風和日麗的春晨,眾人齊聚一堂,談起各自意向。 燕鳴遠始終沒發話,一來是端著師叔架子,二來,他更傾向于對方主動求他。 畢竟,他是年輕孩子中最出類拔萃的。 她理當選他。 誰也沒料到,當馬家長子問杜棲遲要不要跟他同練時,她語氣混含歉然:“小七已和父親商量過,計劃下半年回京。因此,不愿耽誤大師兄?!?/br> 那一瞬間,燕鳴遠的心如遭重錘猛擊,心跳凝滯,俊秀容顏慘白如紙。 回京?她要走了? 或許,在她心中,呆了八年的鑰華閣,從來都不是她的家。 【十二】 往后,杜棲遲終日向師長請教,苦修勤練。 和燕鳴遠距離越來越遠,她的心更加沉靜,靜得如死了一般。 待杜家莊派人來接她時,她帶走了八年來在閣中的一切,包括燕鳴遠送她的各種小玩意。 她朝眾人行了大禮,并未作過多話別,如她來時那樣,沒有眼淚。 快步沿棧道下山,她聽出,有人默默遠隨在她身后。 甚至能辨別,那是燕鳴遠。 但她沒回頭。 千里路遙,她以最快速度抵達京城。 閣中諸物,數盡被她鎖在一巨大箱籠里。 歡喜的,悲涼的,她不忍丟棄,暫且收好。 她潛心研習杜家莊武功,并在秋后經過重重考核,以優異成績躋身青脊,擔任“黃”字銅牌指揮使。 杜棲遲多年沒在爹娘身邊,若說和家人無半點嫌隙,是假的。 共同生活了半年后,她逐漸釋懷。 如先前所言,他們夫妻二人在對待孩子方面,過于寵溺,狠不下心,是以送長女至鑰華閣,讓她那位性子剛強堅毅的姑母來教導。 至于,為何沒讓幼子學武,是因其個性仁善,更適合從文。他們將其交付給擔任內閣次輔的白家表伯,指導他讀書,以求來日考取功名。 而作為長女的杜棲遲,將接管杜家莊,并獨自踏上孤獨的路。 當她手里的青脊令牌從銅制換成了銀制,她坦然一笑。 她獨行許多年,無妨。 從鑰華閣的書信可知,馬家師兄師姐們過上了闖蕩江湖的日子,藍家孩子留在鑰華閣,專心練武。 而他們的小師叔燕鳴遠,游手好閑,云游四海,探訪親友,海外、饒州府、江南、京城、邊塞……皆遍布他的足跡。 午夜夢回,那張明媚如冬日暖陽的笑靨仍舊清晰。 她必須盡快忘記他。 必須讓心更狠。 【十三】 離別大半年,杜棲遲以為自己真能將燕鳴遠拋諸腦后時,他來了。 當時,她奉命前往東海之濱,剿滅潛伏多時殺手組織,并只身犯險,拿下了他們以“清姬”為名的頭領。 遺憾的是,她受了內傷,且身中奇毒,嗅覺、味覺全失。 此事,她瞞過了所有人。 外界看來,青脊中最年輕的“玄”字銀牌指揮使,毫發無傷,立下奇功,定將成為不可多得的棟梁之才。 她憑借私下研習的醫術,偷偷弄了藥,只要她飲食小心謹慎,滴酒不沾七七四十九日,傷毒于她無害。 偏生,她外出一趟,回到守衛森嚴的客棧,嗅不出也喝不出茶水里被某個惡作劇的人摻了酒,一口喝下,雙唇、舌頭和喉嚨即刻毒發,紅腫不堪。 幸虧她及時吐出,否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