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約翰也只是沒說好話罷了，他說了實話。

約翰如實敘述了二組在ξ7-87星經歷的所有，包括剛落地便失聯，跟地球人發生沖突，發現楊術的秘密身世。在之后的任務中再次遇險，哈維戰死，羅德尼負傷，電雷大面積損傷。脫險后返回基地，發現楊術失蹤。

“我和組長懷疑楊術泄露了行動計劃，要求終止之后的升空計劃，另想他策。但是修斯堅持，并始終相信楊術只是迷失方向，沒有及時返回。直到行動開始，修斯都固執己見?！奔s翰說完，狀似不經意的掃了楊術一眼。楊術則垂著頭，神色平靜。

“之后行動開始，因為組長負傷，電雷受損，所以由修斯駕駛電雷，顧小柔駕駛圓通。一開始進展順利，可楊術突然出現，說是來幫忙。組長跟他發生了沖突……”約翰繼續陳述，一直說到顧小柔戰死，四人成功升空，語調平緩，毫無起伏。

約翰說完，便是長久的沉默。過了好半天，第五艦長才開口問楊術，“你還有什么要補充的么？”

楊術搖了搖頭，沉聲道，“沒有……”

“沒有？”約翰終于爆發了，他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暴怒的沖著楊術嘶吼?！皼]有，你憑什么說消失就消失，說出現就出現，你以為你突然出現我們會感激么？不！你是個叛徒，你出賣了我們！如果不是你，顧小柔根本就不會死！你才是應該駕駛圓通的那個人！哪怕你沒有將情報透露給地球人，哈維也是你害死的，因為那條線路是你制定的！”

“約翰，冷靜！”第五艦長上前按住約翰的肩膀，將他按回到凳子上。

“是我的錯。我愿意為這次任務失敗負全責，我愿意面對軍事法庭的審判?！睏钚g再次開口，他的聲音有些飄，帶著沉重和愧疚。

約翰沒說錯，是他害死了顧小柔，如果他駕駛圓通，顧小柔組裝升空艙，他們早就升空了，又怎么會等到高階修士回返。

“你愿意？你算什么？你連帝國公民都不算，你有什么資格承擔責任？你有什么資格上軍事法庭。你只配被丟到監獄里面喂狗！”約翰顯然已經崩潰了，他忍了這么久，終于可以發泄，已經完全無所顧忌了。

楊術攥緊了拳頭，好像攥緊的是自己的心臟，結束了。他費盡心力隱瞞的身世，在這個戰場上奮斗了四年，想要成為一個帝國軍人，如今都結束了。

楊術再沒說一句話，直到被關進禁閉室，都沒為自己爭辯哪怕一句。

禁閉室里只有一張鐵板床，一個抽水馬桶和一個洗漱臺，楊術坐在床上，對著空氣開口道，“我要回檔?！?/br>
系統提示的字換成了黑色，大概怕這樣白的環境顯不出來。

【系統提示：您的劇情進度很正常，不需要回檔?！?/br>
“我的感情進度不正常，我要回檔！”楊術咬牙道。

系統提示卻仍舊是那一排字，冷冰冰的回復楊術。

“面具男呢！我的聯絡員呢？讓他出來?！睏钚g怒吼，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反射，一聲聲回蕩。

面具男還是出現了，系統提示的地方顯示出對話。

【Mrsecret：你找我？】

“我要回檔……我后悔了，是不是我之前說不喜歡顧小柔，所以你就把她寫死了？我現在喜歡她了，讓我回檔，把她救回來?！睏钚g的聲音里似乎帶了一絲哀求。

面具男半天才回復。

【Mrsecret：已經不能改了?！?/br>
“放屁，這不是你寫的么？你說不能改，你騙鬼呢？還說自己是程序猿，根本就是個垃圾種馬寫手！”楊術沖著那行黑字怒吼，滿心的狂躁無處發泄，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萬分焦灼。

又是良久的沉默，楊術甚至以為面具男不會回復他了，但是面具男又打出了一段字。

【Mrsecret：我知道我寫的是垃圾，但是現在這個世界靠我寫的垃圾支撐，我也沒有辦法。我已經盡可能按照你的要求改了，你還不滿意，那你要我怎么辦？這段內容我已經發出去了，顧小柔的死會為后面很多劇情鋪墊，我不能改了。哪怕你覺得是垃圾，也不能改了。還有，我確實是軟件設計師，負責這套系統的感情體驗部分，我只是業余寫點東西。我并不總是垃圾，也沒義務按照你的喜好改劇情?！?/br>
楊術不知道要怎么回復，他不應該沉浸在悲傷里面，實質上，顧小柔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墒撬麄兘洑v了那么多，哪怕不是在現實世界里，但感情卻是真實的。

【系統提示：三天后你們將回到駐地，你將面臨星海艦隊內部的軍事審判，請做好應對準備?！?/br>
楊術看著這段提示，真是難得啊，系統居然會給他劇透，以前都只在事情發生后才提示的。這是怕他不按劇情走么？

楊術趴到床上，將頭埋到了枕頭下面。

三天后的軍事審判，楊術依舊是那個樣子，始終低垂著頭，一言不發。直到修斯上庭，他才有一點反應。

修斯是躺著進來的，不過在到達證人席的時候，他還是從活體病床上下來，腰背挺直的站在了那里。

楊術不知道修斯會來，修斯傷的那么重，怎么可能上庭？可是他來了。

修斯穿著寬松的病號服，繃帶一直裹到脖子，露出的手上和腳踝也全是繃帶。他利用電雷自爆的沖力接近楊術，身體卻被爆破的熱浪灼傷。再加上那撕裂駕駛艙門的一劍，身上留下了一道橫劈過半個身體的傷口。連右眼也受傷了，如今也被繃帶擋住。為了處理頭上的傷口，一頭銀灰色的短發被剃光了。

這樣狼狽而憔悴的修斯，楊術都快要不認識了。

修斯先是宣誓，之后便是陳述。他的聲音平穩而鎮定，但是楊術能看到他額頭上的汗，一滴一滴往下滾?，F在上庭，還是很勉強吧。

修斯陳述結束，由第五艦隊的高級將領組成的審判組開始問話。

“你認為楊術并沒有將行動計劃泄露給地球人？”雖然修斯全程都在如實陳述，但是很有指向性，幾乎就是在為楊術辯白。

“如果他泄露了行動計劃，這次審判將不復存在?！毙匏估潇o的回答。

“你是否早就知道楊術地球人的身份？”

“您所謂的早，是什么意思？我剛剛陳述過，在降落后，我們遇到了地球人，是楊術跟地球人交涉，將我們偽裝成一樣的地球人，才避免了沖突。我是在那個時刻知道的?！?/br>
楊術聽著修斯一板一眼的回答，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他當時不是說早就知道了么？怎么現在又自己打臉了？

審判官又問了修斯幾個問題，便要求他退下。修斯卻沒有馬上離開證人席，而是繼續說道，“法官大人，根據帝國新出臺的《有關地球遺民的保護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