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焙鋈粰M插進來一只手，晃了兩下，“請問你們是把我當死的嗎？”

顧茫轉頭，對上慕容憐那張人憎鬼厭的臉。

慕容憐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多疑，狠戾，手段下作，自尊心又高。哪怕如今他早已知道自己許多事情是做錯了，他也仍是戒不掉他那囂張狂妄的姿態。

就好像他也戒不掉他被迫吸食的浮生若夢一樣。

顧茫笑了：“你干什么？”

“跟你說個事?！蹦饺輵z依舊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姿態，只是桃花三白眼里的游移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安定。

“怎么？”

“咳。這個給你?！?/br>
遞來的是一道刺繡精美的藍金色英烈帛帶。正是慕容玄當年留下的那一道。

慕容憐表情頗不自然道：“望舒府永遠是我的，當家人的位置也永遠是我的——但是這個，我想了想，勉強覺得，大概你戴上……會比我更合適一點點?！?/br>
顧茫低頭看著，稠金色的余暉之下，并不能看清楚他的神情究竟如何，而當他最后抬起頭時，慕容憐也沒有來得及看到他的臉。顧茫伸手擁抱住了他。

“我……靠?！蹦饺輵z雙臂僵硬張開，手中舉著煙斗，滿臉的嫌棄，像個關節損壞了的木偶被人擺弄出了一個可笑的形狀。

“你不要指望我親手給你把帛帶配上?！弊詈笏驳?。

而回應他的是顧茫哈哈的大笑：“你若是親手給我戴上，那就人生苦短，一笑泯恩仇，你從前坑我的那些，我就不和你計較了?！?/br>
慕容憐推開他，怒道：“那是因為你自己從小jian猾，我這才信不過你！這條件應當我來說，如果你繼續喊我主上，我就勉為其難地開始罩著你?！?/br>
顧茫摸了摸自己的脖頸。

鎖奴環已經被摘取了，無論是從前望舒府的，還是后來羲和府的，都不再有。

顧茫對慕容憐咧嘴一笑，眨了一下眼睛：“憐弟?！?/br>
“……”慕容憐怫然大怒，把藍金英烈帛往顧茫腦門上一扔，轉身拂袖，罵罵咧咧地離去。

186、開戰

天色沉晚,顧茫和墨熄并肩走在破敗的重華王宮內。

慕容辰這些年做的事情于眾人之間陳吐而出，就像一件華袍被翻轉,露出下面密布的虱子,丑惡得令人不可細視。一座王都也因他的瘋狂而陷入了混沌與昏暗。如今的宮殿,到處是磚石碎片，斷木殘瓦。

兩人在主步道上走著，墨熄問道：“魂盒破碎之后，是誰將你的兩魄融回去的？慕容憐？”

顧茫搖了搖頭，說：“蘇玉柔。就姜拂黎他媳婦兒?！?/br>
“原來是她……”

“嗯。不過她這幾天心事一直很重，大概是因為姜藥師始終下落不明?！?/br>
“照理重華出了這么大的事，他再怎么云游也該趕回來了?！?/br>
“是啊，可惜沒有?！鳖櫭@了口氣,“不然城內的魔氣多少能控制得更徹底些,現在只能是蘇玉柔一個人撐著，但她醫術到底是不如姜拂黎的?！?/br>
墨熄思忖片刻道：“夢澤曾說臨安有一位隱士藥修，甚至掌握著重生之術,不知是不是能——”

顧茫打斷他：“來不及啦?！?/br>
他言語之間淡淡的，似乎對慕容夢澤說的隱士藥修一點激情也沒有,而且墨熄能看得出他的寡淡并不止是因為血魔獸出世在即,而是因為他本身就對夢澤所述的傳說完全不感興趣。他甚至不懷疑就算時間來得及,顧茫也不會去詢問夢澤這個隱修的行蹤。

“你是覺得夢澤所說未必靠譜？”

顧茫頓了一下,隨即笑道：“我沒有這么說?！?/br>
見墨熄還想再問些什么，他忽然抬手指著前面的金鑾殿殘墟：“對了，你看那個?！闭f著就拉著墨熄跑過去。

原來是大殿里的金獸熏爐,從前慕容憐為了阿諛慕容辰，特意打至的那一種。

小金爐躺在一片廢墟之中，還在不遺余力地喊著：“君上洪福齊天?！薄熬蠞膳f世?！?/br>
顧茫聽得長嘆一口氣，有些唏噓。最后道：“慕容辰所求，到底還是太多了?！?/br>
墨熄道：“也不知燎國擊敗后，重華何人可為君?！?/br>
“憐弟肯定不行，他剛剛自己說了，說他身體不好，已經被浮生若夢整廢了。所有事情完了之后，他就想去臨沂封地修養?！贿^這種事情也急不得，人各有命，國各有運，船到橋頭自然就直了，不必憂心?！?/br>
顧茫說道這里，頓了一下，笑道：“不過你剛剛說擊敗燎國——你就這么篤信我們能贏？”

墨熄抬眼，目光沉靜溫柔：“有你，什么都能贏?！?/br>
顧茫眼神中個光澤閃爍了一下，旋即抬手敲了敲墨熄的胸膛：“哈哈，多謝你信得過我。不錯，我也覺得有我一定能贏。論起對血魔獸的了解，你們誰都不如我，所以明天打起來，你們一定都要聽我的，這回我才是主帥?！?/br>
墨熄看著他躊躇滿志的樣子，忍不住抬手輕戳了他的額頭。

“……你永遠是我的主帥?！?/br>
顧茫笑了，有些張揚又有些靦腆的模樣。

“不過說起來?！边^了一會兒，顧茫道，“我總覺得蘇玉柔……她好像有些怪怪的?！?/br>
“怎么說？”

“當年劍魔李清淺作祟，說是燎國國師因為絕世美人蘇玉柔成親而瘋魔，找了百余名與蘇玉柔相貌相似的女人，全部祭了山。燎國國師當時還說什么……蘇玉柔有什么了不起的，此等相貌的人，他想要幾個就有幾個?！?/br>
墨熄點頭道：“確實如此，李清淺的摯友紅芍姑娘，也是因此被害的?！?/br>
“嗯?！鳖櫭Ｃ掳?，“但是墨熄，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么？”

“你想啊，如果一個尋常女人，她的前相好打到自己國門前來了，她會是什么心態？”

墨熄沉思道：“可能會設法去向對方遞信求情?！?/br>
“還有呢？”

“再不濟也會坐立不安，不知該如何面對那個男子?！?/br>
“你說的一點兒也不錯?！鳖櫭５?，“可是蘇夫人卻完全不是這樣，她好像根本不在意燎國國師此刻正在做什么，一點點都不在意，而是一直在派人打聽姜藥師的下落?！?/br>
“或許是因為她與燎國國師早已是過往，她如今已是姜拂黎的妻子，所以自然掛心姜拂黎的安危?！?/br>
顧茫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不正確?！?/br>
他說著，還笑著捏了墨熄的臉頰一下：“你這人呢，就是道德底線太高，總以人倫來衡量人心。是，蘇玉柔是姜拂黎的妻子這沒有錯，我也不認為她會背叛姜拂黎，這是人倫。但是如果真的如李清淺所認為的那樣，蘇玉柔曾與另一個男人有過這么深的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