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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了一條最短也最偏奇的路線,往王城方向繞襲。面對這樣岌岌可危的境況,朝中一片混議。有人說應當趕往前線主動開戰,有人說應當趁此時機加固王城防御,竟還有人在這時候唉聲嘆氣嫌王城修建位置離燎國過近,為降低戰損,建議直接棄城遷都。這些人平素里就是繡花枕頭,之前那場惶惶大雨,將他們里頭的谷草全都泡爛了,臭氣簡直彌漫到了外頭來。并且還振振有詞:“如若那頭怪禽再次出現,讓修士們都染上了疾病,那這仗還怎么打?”“先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br>“沒準那頭怪禽,就是他們重新煉制的新的血魔獸,這直接對沖,豈不是全無勝算?至少咱們要先研制出能夠驅疫辟邪的解藥,才能和燎國正面交鋒,否則就是白白地浪費戰力啊?!?/br>一群人七嘴八舌各執一詞,好像一只怪獸身上冒出了無數個腦袋,互相都在吠叫撕咬著。君上直被吵嚷地頭疼欲裂,又確實無法解決魔氣疫病的問題,只得接連修書催促不知在哪里逍遙的姜拂黎回城。撐到第八日的時候,姜藥師總算是收到了書信,趕回了帝都。閉關三日,解藥終出。正好這一天,擁藍關傳來捷報,說擊退燎國前頭軍隊,燎軍暫后撤回了凰河北面。朝中頗慰。君上一為祝捷,二為布藥,三為再議應戰之策,于是傳訊王城諸君,今夜戌時,于王宮金鑾殿設宴,宴上賜藥議事。這場宴會,墨熄原本是不想去的。他對君上的厭惡已經到了極致,之所以還沒有去和君上算總賬,實是因為國中動蕩,內憂外患,而且顧茫最近的身體狀況也非常差,出了渾天洞一事,他們去臨安找引魂大修的計劃也被拖后了。他擔憂顧茫的身體,卻也不放心交給其他人醫治,碰巧夢澤不在帝都--聽說他們前腳剛走,夢澤就害了病,不得不前往湯泉宮調養歇息。于是既然姜拂黎也會在宴上出現,并且還會帶來抵御魔氣的藥,墨熄想了想,還是打算帶顧茫同往。覆面戴著終究是有些悶人,顧茫坐在馬車上的時候,就將那面具往上推,露出一雙迷迷蒙蒙的藍眼睛,托腮望著竹簾外晃動的燈影。另一只手則一直在把玩著慕容楚衣留給他的那一只小竹武士。顧茫有兩樣最寶貝的東西,一樣就是這只竹武士,還有一樣則是那個來歷不明的錦囊。這錦囊,墨熄從第一次在落梅別苑瞧見它起就一直很在意,可是無論顧?;譀]恢復神識,都沒有告訴過他這個錦囊的來歷,問得多了,他就只可憐兮兮地說“我也沒什么印象,完全想不起來,只知道它很重要?!?/br>墨熄每次一瞧他那委屈模樣,再多的話也就說不出來,后來就更不愿意再刺激他,只好忍著不讓自己看到那個錦囊就干生悶氣。顧茫后來大抵也瞧出他的不高興,于是給他瞧過錦囊里的東西——其實什么稀罕的物件都沒有,就是一塊潔白的貝幣,上頭不知是誰,寫了一個淡淡的“火”字。“是什么火系術士給你的么?”顧茫搖頭,癟著嘴嘟嘟噥噥地說“我就是不知道啊”,一邊把貝幣放回去,又把錦囊重新貼身收好。“只是覺得很喜歡,不能丟?!?/br>而那到底是誰贈與他的東西,讓他這么喜歡,讓他和慕容楚衣的竹武士一樣心心念念地放不下,至今仍是不解之謎。到了金鑾殿,眾門閥已來得差不多了,卻仍顯得冷冷清清。墨熄參加過重華許多宴會,極少見到如今晚一般慘淡的情景——岳府自是不用多說,岳辰晴根本沒有來赴宴。夢澤公主的席位也是空著的,還有望舒府……看著屬于慕容憐的那個位置,墨熄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感受。從臨安見聞中,他已然知道慕容憐就是顧茫的另一個兄長,血緣親密甚至超過了慕容楚衣,可是慕容憐和慕容楚衣畢竟不一樣,他就像他自己所抽的浮生若夢,吹到風中,散作迷霧。誰也捉摸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從小到大,慕容憐沒少欺凌折磨過顧茫,甚至在顧?;爻侵髮⑺麃G去落梅別苑羞辱,好像只要將顧茫打壓得越慘,卑賤的境遇越甚,他就越安心??墒穷櫭U娴挠形ky了,他又不愿意了,要死要活也會把人救回來。周遭有貴胄在竊竊私語。“哎,聽說了嗎?望舒君好像快不行了啊?!?/br>“是嗎?君上不是已經派了神農臺最好的修士救治,怎么還會……”“一直就吊著一口氣呢,君上也是為了他盡力啦?!?/br>“除了君上誰還管他呢,人緣那么差?!?/br>紅漆卷云腿的宴桌空蕩蕩的,墨熄忽然想到趙夫人死后,慕容憐也早已沒有可親之人了,他看似一呼百應,其實擁護他的不過都只是仰仗于他的仆從,或是畏懼于他的下屬罷了。不知顧茫對于慕容憐而言,究竟意味著什么呢。宴開了,君上與姜拂黎一同從后間出來。姜拂黎在外云游許久,似乎是清簡了些,大抵是因國運危重,他沒有像往常那樣桀驁不馴,而是安靜地站在君上旁邊,青衣寬大,寬袖垂攏,低著眼眸,難得的沉穩可靠模樣。“今日喚你們前來,發配解藥是其一,其二便是孤指望你們計較出一個應對之道?!本嫌邛探痖救σ紊先胱?,“至于那些不戰而退的諫言?!?/br>他陰惻惻地抬眸:“若有誰想說,便不必再說了?!?/br>那幾名鴿派老臣耷拉著眼皮互相悄沒聲地瞥看著。君上將這股暗流盡收眼底,冷笑道:“還給彼此使眼色呢?之前你們主退的原因是說魔瘴難消,孤覺得也是那么回事兒,可如今姜藥師把解藥都煉出來了,還想著打退堂鼓。就這么怕?”有老貴族顫巍巍道:“君上,燎此次失信于前,妄用禁術在后,其意圖便是要奪回他們的最后一縷血魔獸殘魂。其實我們大可以對那血魔獸殘魂做些手腳,然后將它還給燎國,這樣他們便不至于大軍壓陣,與我朝一決死戰。那血魔獸呢,因為被咱們損壞了,燎國一時半會兒也無法將它復原,那么大戰就可以再拖上個十年八年——”君上嘿嘿笑了:“拖個十年八年做什么呀?”“這個,十年八年間,什么都有可能。重華可以設法將他們復活血魔獸的謀劃打斷,也可以研究沉宮主留下的仙獸圖錄,煉出仙獸與之對抗??傊铣家詾?,重華如今正值薄弱之際,實在不適合以卵擊石,望君上三思?!?/br>君上大笑道:“諭述君,孤看十年八年不是為了給重華時間準備,而是為了給您老人家養老吧?您看您這個歲數了,過了十年八年也就差不多該歸了,您駕鶴西去之后,哪兒管它洪水滔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