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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有情?!?/br>言下之意已很明顯,無論是什么情,兄弟,袍澤,戀人……情誼所在,人言也好,困苦也罷,都是九死不悔的。他不會放下顧茫,亦不會因與顧茫在一起會染上污點而卻步。因為當年,在他深陷泥淖的時候,是這個人伸出塵埃不染的手,將他從寂冷與污臟中救了出來。顧茫不是他的污點,而是他長久以來,心底不滅的光明。言至于此,若不想將場面鬧得難看,也沒有什么可再追問,君上頗有些疲倦地往夔龍黃花梨圈椅里一坐,朝墨熄揮了揮手:“真行,那孤還能說什么?再說孤就不是人了唄。好吧就這樣吧,趕緊滾滾滾?!?/br>頓了頓,又憤憤道:“你也是不給孤省心的,你們都不給孤省心?!?/br>墨熄抿了下薄唇,行作一禮,轉身離開了朱雀殿,準備回去收拾東西,帶顧茫啟程前往臨安地域。☆、163、臨安封地從重華都城到臨安不算太遠,乘靈舟走水路,一天也就到了。這一路上順風順水,兩岸重山猿聲相啼,所過城鎮也漸漸地從深檐斗拱的恢宏建物變成了粉墻黛瓦,枕水人家。替他們掌船的是個約摸十七八歲的船娘,臨安人氏,常年往來于這一條水路之上。墨熄和顧茫常服出行,這船娘平日又只關心魚蝦多少一斤,明日風浪如何,對政事毫無興趣,所以也沒將他二人認出來。一路上,她cao一口吳儂軟語,咯咯笑著和兩人談天說地,一會兒講梨春國的風俗,一會兒講燕北城的嚴冬,樊城的牛rou湯粉要隔著胡辣子最是好吃,北境一家炊餅攤子賣的炊餅咯吱酥脆。顧茫一邊咬著船娘贈給他們的小魚干,一邊懵懵懂懂地聽著,忽然來了一句:“你去過好多地方?!?/br>“我?我才沒有去過呢?!贝锏男β暠燃氈窀妥狱c起的清浪還要晶瑩,“我到了一個口岸,教人家把吃的用的都送上來,我一年都不下幾次船,嘿嘿,腳尖不沾土,我是水上仙?!?/br>這要換作別人說,未免顯得輕狂造作??蛇@娘子確實生的明若芙蕖,艷若桃李,笑起來的時候梨渦濃深,眼眸更是含情帶水,黑得發紫。她立在船頭,素手纖纖撐著竹竿,衣袂飄飛烏髻如墨的樣子,倒真有些洛神出水的驚艷模樣。只可惜是個小話癆。一路上盡聽她得兒得兒地舌燦蓮花,墨熄聽得有些累了,但側頭一看顧茫,他倒是津津有味,一雙藍眼睛瞪得大大的,有時候聽入神了,魚干銜在嘴里還忘了咬。“我從小就跟揀我回來的師父在這小船上過,師父駕鶴后,就我一個人過,別看我船小,什么風浪沒見過,什么人物都載過?!?/br>墨熄見顧茫有興趣,于是也就順著船娘問下去:“你都載過誰?”船娘頗為得意地:“不少大修啦,他們名號太長的,我都記不住的。不過我跟你們說,我師父在的時候,臨安封王岳鈞天還撐過咱們的船呢?!?/br>墨熄頗有些無言,苦笑道:“岳鈞天自己是煉器大師,他怎需得乘旁人的船?”船娘一下子瞪圓了眼睛:“我又沒有說謊,怎么不會。他年輕時好喜歡微服出行,就有坐過我家的船,我當時還小,認不得他,回頭我師父就告訴我,說那個色瞇瞇的就是岳鈞天。有事沒事就愛來臨安城惹些風流債?!?/br>“……”“我師父還說幸好我小,再大一些,見到這個人,就要往臉上抹淤泥,不然我那么漂亮,就會被他看上,抓回去當小老婆?!?/br>“……”船娘道:“幸好這些年他年紀太大了,玩不動啦,我們這些掌船人都說沒再瞧見過他私行南下?!闭f著拍了拍胸脯,“松好大一口氣哦?!?/br>這一番話顧茫聽得糊里糊涂的,墨熄卻頗有些尷尬。岳鈞天這個人好色,這是重華人盡皆知的事情。慕容楚衣和江夜雪這種后輩的孽緣歸根結底也都是因為岳鈞天太花心而導致的。只是他沒想到岳鈞天在民間的名聲這么糟,尤其他自己封地的姑娘們,居然都把他當做鬼怪傳說一般駭然的人物,私下里這樣說他。不過船娘講的也沒錯,岳鈞天確實不靠譜,得虧他這些年身體不好,年紀也大了,不然繼江夜雪,岳辰晴之后,他沒準還能給自己再作出第三個繼承人來。船娘聊著聊著,有些飄飄然起來,邊撐桿邊道:“哎,也無怪岳老頭兒喜歡往我們這里跑,臨安府多美人,有幾家姑娘生得那叫一個水靈標致,我好幾回在水上瞧見她們洗菜浣紗,那模樣真是動人,也就比我差了那么一點點?!?/br>墨熄聽得頭有些疼。顧茫倒是很淡定,又咬了一口小魚干,說道:“你是好看的?!?/br>船娘一下子便心花怒放笑逐顏開,嬌聲夸道:“小哥你也很俏?!?/br>顧?;仡^看墨熄:“俏是什么意思?!?/br>“就是你也好看?!?/br>顧茫于是點頭,對墨熄道:“那這條船上你最俏?!?/br>墨熄一時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最后轉過臉去,望著粼粼湖水被一葦剪破,輕咳了兩聲。快到臨安城時,水上頭的船只明顯得多了起來。水鄉到底與帝都不同,船楫橫流,窈女浣紗,漁舟唱晚,越兒爭泅。墨熄甚至還看到一個最多四歲大的孩子浪里白條似的在河中游得歡騰。不由道:“水性真好?!?/br>“那可不是,這臨河一帶的住戶都是先學會戲水,再學會走路的?!贝锟┛┑匦χ?,“兩位客人,你們記得拾掇拾掇東西,等前頭看到更多踩浪捕魚的,那臨安口岸就到啦?!?/br>墨熄謝過了,又問道:“姑娘,你這些年見過那么多人,可曾聽聞臨安山郊有個隱士,掌握著重生之術?”他見她爛漫天真,也不在乎什么仙門術法,原本只是僥幸一問,并不太指望她能回答些什么。卻不料船娘歪過腦袋:“那是傳說中的三大禁術之一嗎?”墨熄心中一亮,說道:“正是?!?/br>“哦……我之前確實有聽幾個船客談起過這個傳說,說什么臨安城外是有這樣一個高人?!?/br>“可知具體方位?”船娘搖了搖頭:“那我可沒記那么清楚。我師父說過,生老病死都不能勉強,什么重生之術的,我聽著也覺得太玄乎,當時就當成幾句閑談過了耳。你們若是有興趣,不如去城內找一找修士問吧。最近岳鈞天大老爺來封地修養祭祀,舉家相伴,問那些修士肯定比問我有用得多?!?/br>她言談間瞳眸清澈坦然,自有一番尋常百姓的從容釋然。其實也是,如若放舟天外,一生過得漫長悠閑,生死倒也不是什么非執念不可的大事。只是這樣的恬淡寧靜,卻是從他們出生開始就注定求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