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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心回頭的意思,昨天我已與君上說過了,這書是他讓我交給你的?!?/br>顧茫原本在嘩啦來回翻動著這本竹簡,一聽此話,倏地抬起頭來,眼睛發亮:“他答應讓我從頭來過了嗎?”墨燃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神色古怪地看著他:“……我再跟你說一遍,我曾經告誡過你,無論你做再多補償,君上也絕不可能收回處你以極刑的諭令,無論你做什么彌補,都改變不了最后的結局?!?/br>明堂內花影溫柔,字句卻殘酷。“你還是會被用作黑魔試驗,等到失去完利用價值后,你還是會死?!蹦D了頓,問,“你明白這個意思嗎?”“我知道?!?/br>墨熄閉了閉眼道:“你過過腦子,想清楚再回答我?!?/br>“我跪了四天了,想得很清楚?!鳖櫭s很坦然,他的坦然甚至能讓墨熄輕而易舉地聯想到從前那個天塌下來也能一肩扛著的男人。“我知道,君上讓我學這些,只是想要再‘利用’我。與其讓我白吃飯,不如讓我做了事再吃飯,這個道理我懂?!?/br>墨熄道:“也不止如此,他讓我教你這些東西,是還希望你能回憶起一些有用記憶?!?/br>“那有什么不好?”顧茫道,“我也想知道在自己身上曾經都發生過些什么。想知道你們說的是不是真的?!?/br>手指緊捏,陷入掌心。墨熄道:“……話我今日都與你說清楚了。你若要選這條路,真到了臨刑那一天,別怨重華待你無情。你別不甘心?!?/br>“我肯定會不甘心的,但你也會死,我也會死?!鳖櫭巯У啬﹃种械闹窈?,仿佛摩挲著自己的未來,他有著近乎獸類的直白思緒,“但只要之前還能活好一點,那就活好一點?!彼f罷抬起頭來,清冽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墨熄。“不然我為什么不干脆明天就死呢,還好過一天天痛苦?!?/br>墨熄竟是無言以對。好像無論在無賴的的顧帥面前,還是在無知的顧茫面前,他最后都會落到這樣的一個境地。墨熄沉默地與顧茫對視一會兒,而后道:“以后每日戌時來我書房前。我會盡力教你?!?/br>顧茫抱著卷軸,點了點頭。從這天后,墨熄便開始教顧茫一些無需調用太多靈力的初階法術,并與他講一些重華舊史。依照姜拂黎的說法,這些都是顧茫曾經學過的,二次修習有助于喚醒顧茫缺失的記憶,確實是比較好的一種恢復方式。就這樣日復一日,時間不知不覺便已到了暮春。期間顧茫陸續又回憶起了一些從前的事情,但或許是因為姜拂黎開的寧心藥效用太好,所以顧茫想起的往往都只是無關痛癢的碎片,大多都是跟學宮修行有關的內容。這些記憶派不上什么用場,最大的用途恐怕就是讓顧茫多少找回了些從前的影子,不再那么癡癡傻傻。他有時會像顧帥一樣大搖大擺地走路,有時又如同狼犬般蹲在角落里默不作聲。有時講話會格外機靈且妙語連珠,有時候卻又磕磕巴巴一字一頓什么也說不清楚。最讓墨熄心煩的是,隨著顧茫部分記憶的回復,這個人開始無意識地重復很多以前說過的話,比如好幾次自稱為“老子”,差點被李微打斷腿。又有好幾次稱墨熄為“墨師弟”,差點被墨熄打斷腿。如此一來,顧茫就要在本能與規矩中找個平衡,這往往導致他一句話說了半截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諸如他曾想幫李微清掃院子,突如其來一個靈光閃過,他就揮著手擼著袖子大步走近,口中嚷道:“來來來,讓老——”老子的“子”還沒說出口,對上李管家審視的目光,便又立刻從顧帥的影子里驚得脫了身,忙搖了搖頭,小心翼翼磕磕巴巴道:“掃地,幫、幫你?!?/br>久而久之的,顧茫都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說話了,總會呆呆地張嘴站在天井里出神,別人冷不防叫他,他回頭時臉上的神情幾乎是在顧茫和顧帥之間掙扎切換。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怎樣做才是對的,怎么說話才不會惹人討厭。這直接導致他與人交往常是干巴巴地癟癟嘴,半天沒吐出一個字來。李管家中肯地評價道:“撇開罪人身份不看,那小模樣還是挺可愛又可憐的?!?/br>墨熄對此只是一聲冷哼。不過冷哼歸冷哼,只要是朝休,閑來無事時,墨熄還是會在府中督教顧??磿?。顧茫和從前年少時一樣,喜歡寫草書,不愛描正楷,喜歡,卻不愛讀。不過這一日,顧茫卻一反常態,當墨熄回來的時候,瞧見他正坐在太湖石旁邊,伴著庭中湖水粼粼,一邊咬著蘋果,一邊將讀得津津有味。事出有異,墨熄不禁走到他身后,俯身低頭看著顧茫盯了半天的那一頁,出聲道:“怎么,對這段感興趣?”他嗓音低緩極富磁性,嘴唇剛好就貼在顧茫耳側,不禁把顧茫一燙一驚,回頭瞪他,半塊蘋果還含在濕潤的唇齒間。這一下兩人距離挨得極盡,墨熄差點被他的嘴唇碰到臉頰,顧茫倒還沒覺得有什么,墨熄卻本能地耳根漲紅,驀地直起身來。頓了半晌,僵硬道:“以后不要這樣忽然回頭?!?/br>顧茫咕嚨一聲把蘋果咽了下去,舔舔嘴唇:“是你忽然在我身后吭聲,還離得那么近。怎么怪我?”“……”這種話,換作幾個月前那個完全狼化癡傻的顧茫是絕不可能說的,但現在顧茫會說了,說的時候眉眼間還頗有從前顧師兄蠻不講理的神氣。雖然墨熄知道現在蠻不講理的人是自己。“你要再頂撞,今晚就來書房抄?!?/br>顧茫張了張嘴,戰神顧茫的狂傲魂靈讓他想說些什么,但叛臣顧茫的殼子最終還是xiele氣,藍眼睛里又換作了那種逆來順受的乖順。墨熄吃不準哪一種情況更叫自己不開心。不打算繼續這個惱人的比較,墨熄微抬下巴,點了一下顧茫手中的竹簡,說道;“怎么總看這頁?”“哦……”這一卷講的是重華三君子之首,戒定慧里的慧。這百年間戒與定的稱號都給了后人,只有慧,除了他,至今無人能夠配得上。顧茫忽然指著君子慧的小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