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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上,順手拿起牛奶杯,望著空空如也的杯子,生氣。我牛奶呢!抬頭一看顯示器,更是差點暈厥……“你們還能不能行了!”謝楚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出現把所有的文件都刪了,軟件還都卸載了!他捂著胸口,無力地癱在椅子上,第一次深刻意識到自己這個病有多么麻煩。他從來沒有這么強烈的意愿想要治好——哪怕治好病后一無所有,哪怕他違背自己曾經的承諾,與郁春和兄弟二人為敵,他也想當一個完整的人。謝楚的一些證件都被郁春和扣了起來,現在無法出國。他覺得自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主人格,不,也許是百分之九十。他在想如果自己去治病的話,能治愈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少。但他對治療過程仍舊心有余悸,吃藥會變笨,他以前都會偷偷把藥藏到牙后面,等別人檢查好后,再找機會吐出去。對,他是應該去治病的,如果不自己去找人治,等到郁大哥請的精神科醫師來了,留下的人格就未必是自己了。謝楚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硬盤和U盤插在電腦,提前將文件備份的他根本不慌,生氣也是源于擔心中的事情終于發生了,其他人格開始對他抱有敵意。每個人躲在暗處,伺機而動,不再去留言板報到,小心翼翼觀察著周圍的變化,在合適的時間選擇做合適的事情。他們開始有了野心,不再滿足于時不時地出現。謝楚想,留給自己的時間真的不多了。時間過得很快,周一與周五將一周分割成三部分。等到又一個周一來臨,謝楚像往常一樣,準備去見章思儼。他換了一身衣服,拉開房門時卻聽到樓下客廳的電視聲,走下樓,看見郁春和正坐在沙發上。“大哥,你沒去公司呀?”謝楚也不知道郁寶的說話聲是什么樣的,故意尖著嗓子說話,這樣顯得乖巧一點兒。郁春和回頭,看著他一會兒,隨后對他招招手:“寶寶,過來?!?/br>不確定他有沒有認出自己,謝楚還是過去了。郁春和道:“吃飯了嗎?”時間還早,謝楚打算和郁景明一起吃的,沒想到郁春和會在。“你二哥出去了?!庇舸汉驼{小了電視聲音,起身往餐桌走去:“我們吃?!?/br>飯菜明顯是從飯店打包的,還很熱,郁春和從袋子中拿出一盒盒的菜,逐個打開。謝楚坐下來乖巧等著,在看到一個巨大的獅子頭時,有些變了臉色。“這個里面有蛋黃?!庇舸汉蛯⑺频街x楚面前:“你嘗嘗看?!?/br>他莫名覺得惡心,但是又不知道這感覺來源何處,他拿起筷子去夾,rou軟爛無比,一夾就散了。“要用勺子的?!庇舸汉湍昧艘粋€勺子放在謝楚手中。“rou餡是師傅親自剁的,用筷子夾會散?!?/br>第53章謝楚拿著勺子去舀獅子頭,看見它的rou餡一點點塌陷,終于忍不住干嘔起來。與rou餡有關的記憶已經缺失,可看到類似東西還是會有強烈的生理反應。不……不能吃……“我吃不下去……”謝楚放下勺子迅速站起來跑進衛生間,在洗手臺前嘔了半天,不停向上泛著膽汁,一路帶來灼痛感,燒得他肋骨后都在隱隱作痛。他抬起頭看著鏡子。鏡子中的人眼角泛紅,頭發好長時間沒有剪,快要遮擋住眼睛,鼻骨挺拔,有著不太明顯的雙眼皮,下巴較以前瘦削許多。他伸手摸向鏡子,恍惚間,鏡中的人似乎變了個模樣。他穿著款式有些老的格子馬甲,是謝楚最開始見到他時穿的那件。蘇維安好像不會老一樣,這么多年過去了,還停留在最初的模樣。他笑了起來,伸手觸碰著謝楚的指尖,柔聲道:“別怕,一切都會過去的?!?/br>謝楚鼻尖有些酸,他一直認為自己被蘇維安欺騙了。蘇維安勸他去章思儼身邊,一步步引他走向死亡的圈套,讓他心甘情愿放棄生命,可現在他還活著,并且開始有了求生欲,當他歷經生死,才明白放棄生命是一件多么懦弱的事情。世上已經沒有誰可以將他打倒,除了他自己。“要耐心等待?!碧K維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他無處不在。“你沒有騙我是嗎?”謝楚開始追問:“你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了,是嗎?”以前的他不肯治病,不肯吃藥,在郁家兄弟對郁寶的關懷中,無數次想過要一了百了,他把自己關在衛生間反鎖上門,用可以看到的尖利物品割自己的手腕、胳膊,碎掉的瓷杯,砸壞的玻璃,血管就在那里,只要被割開,鮮血流盡,一切都會終結。不該出生的孩子被上帝收回生命,在人間短暫的停留后終于回到了那里。那才是他向往的——無拘無束的自由。謝楚雙手撐在洗手臺上,眼看著自己那昭示著沒出息的淚一滴滴砸在光滑瓷面上,二十多年走過,一切只有他自己。沒有人希望他活著,從來都沒有人希望他活下去,他站在海面上的礁石,觸目是無盡的海面,日夜提心吊膽,要獨自承擔從四面八方向他涌來的海浪。他是一個不該出現的錯誤,是為母親帶來災難的禍星,所有人都希望他去死,因為他的存在對他人毫無意義。沒有人覺得他重要。沒有人喜歡。也不會有人會為失去他而感到任何的悲傷——他太累了,快要撐不下去了。外部世界將他擠壓得喘不過氣,而他也無時無刻不在譴責自己。他所追求的東西違背道德,他找不到自己的底線在哪里……放棄吧,他對自己說,沒人會在意你的。可就在這個時候,蘇維安對他說,他有辦法。當初他跳下高架橋,以為蘇維安是想騙他去死,而現在冷靜下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一直把蘇維安當成是自己的人生導師一樣,他心智成熟,也會穩定其他人格,謝楚知道他代替自己承擔了諸多苦難,他是愛自己的。在萬物初始,心臟被柔軟的包裹起來,當幼小的心靈感受到了世界的惡意,母親的冷漠和病態癲狂、以及另一道暗中窺視的目光,弱小而無助的孩子只能躲在箱子里獲取僅剩的安全感。箱子也不安全。當他對這個世界愈發絕望,心被磨成堅硬的巖石,唯一留下的一丁點對世界的熱愛和期待被掩埋,歷經了數年磨難,挨過寒霜雪雨年年如此,仍舊保持著赤子之心的一角,無比柔軟。那一點點希望的火光無數次面臨熄滅,終究被人保存完好。現在就要還給他了。“你是不是沒有騙我?”謝楚抬起頭看著蘇維安,看著鏡子里的人,不甘心地問著。對面的人笑了